有了龙母追踪猎物的手段,方然的时间就很充裕了。
确认了迟怀归会以剑胎结算这一次的报酬之后,方然和他进一步商定了交接的地点,就在沿着计云逃遁的那条路线的方向上。
龙母真武舟速度极快,先一步到达,而迟怀归对于此次的交易也明显非常的重视,驾一艘轻巧灵动的梭舟,在方然之后到达。
云层之上,迟怀归带着一种肉疼的表情,将剑胎交给了方然。
下定了决心是一回事,舍弃这么个价值无算的宝贝,那是另外一回事。
迟怀归自己用不到剑胎,就连他背后的苍疏迟家,也是没人修剑道。
以兽魂为道韵的这一门修炼道典,走的都是近身短打的路子,武器什么的,实在是用不上。
不过剑胎之内玄奥非常,非得是修炼到极高境界的剑修佩剑,方才能够凝聚而来,纵贯十八连星域,都是数量罕见。
以一个剑胎,足够换来一尊强大剑修的友谊,若是拿出去卖了,也是能够拍出来一个天价的。
那价钱,足够让一些底蕴不怎么充实的小宗门,直接倾家荡产。
看出来迟怀归的心疼之色,方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都是你自己做的孽,早防备着千情谷,不就没这么多破事了吗?”
迟怀归还能说什么?
只能是欲哭无泪地点点头。
反正只要方然保持现在的成长速度,那就相当于先投资了一尊未来的大强者吧。
“诛灭计云和那逃遁的护花使的事,就拜托方主事了。”迟怀归不愧是执掌一星之人,很快就平复了心境,向方然拜托,“也不知道他们会逃往哪里,灵海广阔,他二人不死,我寝食难安!”
方然笑了笑,说:“还能去哪?丧家犬逃出了旧家,当然是要奔向新主人的。”
“你是说……他们会去寻找最近的千情谷堂口?”
“不然呢?随便找一个浮陆了此残生?”
方然开了句玩笑,迟怀归艰难地扯出来一个苦笑,那表情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他说:“千情谷的堂口之内,势必强者云集。若是纵虎归山,让他回到堂口,那么再想杀他,难如登天!”
别说是方然了,一个千情谷的堂口,就算是让迟怀归自己去杀,他也没那个实力,更没有那个胆量!
一个宗门的堂口,其中防护性的阵法,甚至还要压过贸城的城防大阵,根本没有可能破阵而入。
要知道,山门大阵和城防大阵本质的差别,就在于山门大阵能够借用的地脉更加繁多,阵法的品级,也更加精深。
这种看似简单的数量堆积,带来的是防御力成十倍乃至百倍的提升!
正面冲阵,根本不切实际。
既然计云等人是向灵海当中逃窜,那可想而知,千情谷的这堂口的山门,也定然是坐落在某一片浮陆之上。
要想攻破一座有阵法笼罩的浮陆,要么,就是一尊强悍到不讲道理的大能亲自出手,要么,就是驱使一座体量相当的浮陆,与之对阵,并且还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即便是后者,没有一整个宗门的后备力量做补充,也完全没有可能达成目的。
就算是有了什么手段能够绕过护山大阵,进入到山门内部,接下来面对的,将会是不计其数的强大修道者,以及同样连绵不断的大阵杀伐。
别说是要在里面杀一个人了,恐怕在找到要杀的人之前,闯入者就会被无穷无尽的攻杀,直接碾压成齑粉!
在山门之内,只要山门阵基不旁落,在掌阵之人的控制之下,其中的一草一木,甚至一缕空气,都会化作最锋锐的杀人武器。
天地,皆敌!
若是让迟怀归自己,拥有六步境界的修为,还得是少说六步中境乃至上境的修为,他可能还敢去尝试一下。
但五步承意的境界,面对着千情谷堂口的山门,简直就像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更不用说,方然他,还只是四步的道初。
实力和底蕴的差距,太悬殊了!
一旦计云逃遁到千情谷堂口,那就再也没办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对于迟怀归而言,是最坏的结果之一。
所以他当下便是心中一紧,对方然正色道:“拜托方主事,务必赶在那叛徒抵达堂口之前,将其斩首正法!”
语气一顿,他接着道:“我知道荒辰商会正打算在万通贸城开设分会。万通贸城,几乎算得上是渊默规模最大的贸城。这样,我会专门划拨一名镇守与贵会之人对接,地皮、商铺、外围的人手等等,一应用度消耗,我一力承担!”
方然心里面一喜——迟怀归这么大方,这可是替他把大把的真金白银给省下来了。这个好,这个好!
他痛快点头:“我尽量在计云回堂口之前处理完事儿。”
“尽量……”迟怀归脸上抽了一下,感觉上,方然似乎……并不那么有底气的样子。但他最终还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敢再拖延时间,告辞走人。
坐镇渊默,不能远离。在不惊扰到家族中的力量的前提下,他现在能够仰仗的,便只有方然一人。
立在梭舟舟首,迟怀归的视线没有目标地落在前方,一时间产生出来一种极其淡薄的无力感。
他这个渊默之主,这些年做下来,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眼见着迟怀归的梭舟消失在天际,龙母淡笑传音道:“你的计划,和迟怀归的想法,怕是不太一样吧?”
方然一笑,也不说是与不是,回到舟腹当中。
“走吧,慢慢追,不着急。”
巨大的龙首虚影隐去,龙母真武舟调整了方向,向着她留下来的那道追踪印记,轰然破云而去。
只一瞬间,就已经远远将渊默之野的大地甩在了身后,而外面的无尽灵海,迅速欺近!
这样的场景一开始见到,无疑是非常惊心动魄的一种绝景。但是见得多了,也就失去了最开始的新鲜感。
龙母控制着速度,和计云的天舟保持着极长的一段距离,保证不会被发现。
而方然则是盘坐起来,手里握着迟怀归送来的那一块剑胎,翻来覆去研究着。
剑胎大约一尺长,两寸宽,若不是有“剑胎”这么个名字,方然完全想不到这东西是以一把剑为原型,蜕变而来。
表面上看起来灰扑扑的,没有什么光泽,就像是一柄教书先生用的戒尺,并且还得是很长时间没有用过,被风化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那种。
不对……更像是一个烧火棍子,其貌相当的不扬。
入手的手感冰凉生硬,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重量倒是够沉,这么不大不小的一块,怕不是得有个百十来斤的样子,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拿来砸人肯定非常的趁手。
总而言之,粗一看去,这所谓的剑胎,完全看不出来什么玄奥的地方,扔在市集里面,也绝对是那种用来垫桌子角脚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