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材料的话，之前在庚午分殿浣云潭备了个充足，按照方然现在的成功率，这么些材料，炼个千儿八百颗的，那是绰绰有余。

都是赚钱，干嘛让别人占了便宜？

心里面这么转着念头，脸上强行拉平了表情，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刘四子偷瞄着方然，发现对方竟然丝毫不为所动，挠了挠后脑勺，接着道：“至于这喜坊……”

他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

“喜坊，就是各种欢乐场。当然，表面上说的是人五人六，清高的很，实际上只要给钱，什么花样都能玩。里面各个楼的那花魁啊，啧啧，那是……”

不等他说完，方然便直接打断了他，问道：“我若是想大批量采购灵石，该走什么渠道？”

刘四子眉毛一皱：“哟，这可不好说。下品灵石，渠道多得很。禄坊里随便哪一家商铺，都堆着十箱八箱的。若是中品灵石，少量的可能还能搞得到，若是量大，那恐怕真没几家能弄到。至于再往上……爷您也知道，这一百兑一，话是这么讲，真要买，那是真的有价无市。”

方然点了点头。

驾驭天舟，而且是要长程远航，中品灵石就已经很合用了。

而若是计云想要拿来吐纳，那么非得上品灵石才能补充得了灵力的亏空。

当然，更好的法子也有，就是直接服用炼制完成的丹药。

只不过能够给一尊道初恢复灵力的丹药，那是真的价值不菲。

天禄浮陆……恐怕真不一定能够搞得到。

眉头微微皱了皱，方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立场……非常微妙。

自己步步紧追，是要最终击杀了计云的。

但是仅仅击杀计云和随着他一起的护花使，完全没有意义。在长丘贸城的时候，只要方然想，以城防大阵的威能，这二人反掌可灭。

他真正的目标，是那处堂口！

以杀伐为最终目的，但是眼下的第一要务，竟然是要先尽可能保全对方，保证对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回到堂口。

这……算什么事儿？

检查了一下储物手镯，里面各种丹药乱七八糟堆积如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秋收时节谁晒的各种豆子。

实际上，若是按照刚才刘四子所说的价码，这里面哪怕流落出去一颗，就足够在天禄的禄坊里面，掀起来不小的一阵波澜。

远离了渊默，随便什么东西，都是暴利啊……

方然无声地叹了一句，向刘四子打听清楚了四坊怎么走之后，随手丢过去一块下品灵石，当做问话的报酬。

刘四子一把接住，浑身都是一阵战栗。

灵石！

相当于百两黄金的一块灵石！

简直……太大方了！

眼前的这年轻男子，莫非是财神爷在世？！

若不是顾忌着财不能露白，刘四子险些就要把这块灵石顶在头上，叩拜方然了。

他哪知道，方然丢出来下品灵石的时候，也是心在滴血。

方然他哪有金银乃至流通更广的铜子？

明明尊为一所商会的主事，但是方然他实在是太穷了！

他只能拿灵石来凑合！

也不管背后的刘四子千恩万谢，方然随意漫步，没转过几个弯，便彻底将自己的气息收敛，然后融入了周围的人群当中。

在这种龙蛇混杂的人群之中，没人会在意他这么一个衣着普通，气质也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的存在。

……

入夜。

浮陆的夜，通常是因为地脉驱动浮陆，使地面背离了中央曜日。所以没有什么动人心魄的朝霞晚霞，就只是一瞬间天光尽敛，变得昏黄了下来。

当然，不可能彻底变得黑暗，四坊灯火彻夜长明，如同星子遍地。许多地方以萤石照明，若只是在地面行走，甚至不比白天暗上多少。

与渊默上的贸城相仿，天禄贸城四坊，也是昼夜不歇，夜晚之后，还要比白天更加热闹许多。

四坊各有各的热闹，和其他三坊不同的是，禄坊的热闹，更多的是在各家府宅家宴之上的推杯换盏之间，而不是嬉笑喧闹的那种乱乱哄哄。

曹家现任家主的二公子，从花厅的宴席上面退了下来。

家主和大公子，还要继续陪客人谈笑。他这个二公子，自然得以早早离去。

推开屋门，曹二公子摇摇晃晃的身形骤然绷直，脸上迷蒙的酒酣之色也迅速退去——

在桌子边上，正坐着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男子。

衣着普通，气质……权且也能算作普通。

但是他能够出现在曹二公子的屋内，坐在曹二公子的桌子边，那就是绝对的不普通。

宅中内外六层守卫在明，三层守卫在暗，今天又是宴请宾客的好日子，守卫更是加强了戒备。

曹二公子很确信，若是一只苍蝇要从宅子外面飞进来，最多只到第二层明卫，就能被直接斩杀。

眼前的男子，闯过了九层守卫……

不，根本不能算闯。

九层守卫，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闯入。

换句话说，此人，至少隐匿行迹的手段，已臻化境。

所以曹二公子反而镇定下来，反正若是对方来者不善，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么，在对方说出来意之前，自己的脑袋，就还能保证是稳稳地顶在腔子上的。

那男子似乎很满意曹二公子的反应，淡笑道：“不用怕，我只是想出手几颗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