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这绝对是个陷阱……方然,你算计我们!”
方然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宽慰道:“想开点,就是你们运气差而已。”
情千隐强做镇定,以手做爪,五指一屈一伸,便将孙如柏手中的阵基强夺了过来。
当初被方然击溃的时候,他们就以为可以用千莲蚀天阵奠定胜算,结果只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但现在,除了早早在千金楼布置下来的这阵法,他们再没有任何别的仰仗。
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此地不是贸城,方然也不可能再有一块巡抚大印,来再次夺取他们对于阵法的控制。
阵基在手,这是二人心中最后的支柱。
深深再呼出一口气,计云和情千隐二人并肩站定。
计云沙哑道:“这一次,就算是你算计我等,但是毕竟天禄不同长丘,你若是执意出手斩杀我师兄弟二人,别怪我等拖着这一会场的人陪葬!”
方然往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各样表情俱有。
从最开始的绝望,变成刚才片刻的惊讶,再到现在的担忧……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看看极品通窍丹最终花落谁家,谁曾想差点要把性命都陪在了热闹里?
可能在场的这上万人,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再去凑热闹了。
并且对于他们而言,更加担心的是,眼前这叫做方然的神秘强者,这能令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计云和情千隐都畏惧到不得不拉上人质的强者,会不会真的把对方的威胁当回事。
若他也是视人命为草芥的主,只为了斩杀那两人而无视旁人死活,悍然出手……
那场间的人,就真的再也用不着去烦凑热闹这档子事了。
死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曹明婉站在方然身侧,此刻断剑斜指,气势冲云,是方然以外,唯一没有任何惊惧之色的人。
李老爷子哈哈大笑一阵,喘着大气艰难道:“老头子这辈子是活够了,见识过神仙打架,死了也值!曹明婉这小丫头都不怕死,老头子怕什么!”
金不换也勉强抬起来断刀,遥指着计云和情千隐,粗声低吼:“我就是死,也要从你俩身上撕下来一块肉来!嘿,冲着道初拔刀,想想就刺激!”
情千隐面色变了变,知道这样下去,一旦被二人煽动起来一场人的血性,自己的威胁几乎就不再有任何效力。
不等众人回神,直接以灵力灌入手中阵基,背后血莲道韵也开始动荡。这是和长丘贸城里面千莲蚀天阵如出一辙的阵法,只是范围和威力都小了许多。
不过也完全无碍。
情千隐本身就没指望能以阵法伤到方然。长丘一战之后,面对方然,他已无法再产生斗志。他只是希望能借方然一瞬间的犹豫,尽可能回收周围的血气,为自己和计云疗伤,从而能够把握住一丝逃脱的可能性。
未战先思逃,大忌。
但他别无选择。
方然……已经成为他和计云心头的一片阴霾。
但是随着灵力催动,情千隐和计云发现,周围的大阵,纹丝不动。
计云掌中凝出圣息的时候,分明还对这大阵如臂使指的。
“为何……会这样……”
一道刺骨的寒意顺着后背升腾而起,抬眼对上方然似笑非笑的视线,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猜测凭空同时浮现在了二人心头——
“你……控制了大阵?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声断喝已经彻底乱了分寸。自己最后的仰仗也化作梦幻泡影,这种绝望,甚至还要胜过在长丘看到方然周身精纯圣息翻滚的那一刻。
方然缓步向前踱去,一边踱步,一边抬起左手。指间如同提着一架牵丝傀儡一般,垂下一道道寒气,直没地面。
轻轻勾动手指,大阵随之震颤,然后迅速退去,缩小到只堪堪笼罩了自己和计云二人的范围。
“不……不可能!”
情千隐心中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但最终一股无名邪火支配了他的心神,自腰间拔出两柄短剑——
“师弟!跑!把关于方然的一切情报,带回师门!”
合身扑上。
是决死之势!
只有以自己的性命相搏,才有可能伤到方然,最起码为计云争取到时间,让他有机会逃遁!
方然挥袖一拂,身侧曹明婉、李老爷子、金不换、花娘子四人,俱是被这股力量推得退出数丈。
右手之中,剑胎滑落。
太初镇辰剑意灌入,剑胎化剑——
寒光满室。
够胆子直视方然出剑之人,只觉自己的双目仿佛被利剑刺入,剧痛之下,血泪滴落!
难以想象,若是自己身在此剑剑路之上,有没有本事看清这一剑是如何刺下?
情千隐心中已生绝然之意,手中两柄短剑交错,刺入身前,切出道道线条,线条再交织成网,剑网几乎封死了方然所有剑路。
一瞬间,他斩出了足有上千剑,双臂因为这几乎将肉身逼至极限的速度而寸寸崩裂,血花四散。
背后血莲道韵也是光华大作,九瓣莲绽,明明以血雾铸就,却偏生产生了一种肃穆庄严之感。
直视此莲之人,只觉气血随之引动,不受控制地便纷纷口吐鲜血。
“不要看!不能看!”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一时间眼中滴下血泪,嘴角还残留血迹的人群以手遮目,再不敢直视这两尊强大到不像话的神仙交手。
方然的这一剑和情千隐的剑网,都只在电光火石一瞬之间施展出来,会场之上只听到了一声锋锐鸣响,紧接着便是一剑刺入血肉的沉闷声响。
情千隐那看似玄奥非常,不留任何死角的剑网,连须臾都没能阻拦得住方然。
方然这一剑寒光无视了千条剑路,自其中如入无人之境般施施然穿过,精确无比地点在了情千隐胸膛正中。
剑光继续无视一尊道初肉身之坚固,甚至一并无视了血莲的镇压,毫无阻滞地贯了个通透。
情千隐,甚至连方然一招都没有接住。
他眼中闪现出一片茫然——这一剑速度简直不可理喻,乃至于他现在的视线还落在方然出剑时候的位置上,看起来空洞而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