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承意境界之下,对于心神的掌控能力已臻化境,情绝义才把一句粗口憋了回去,没有借着大阵给传播出去。
他本来想说方然以虚蚍蜉冲阵是徒劳的,但是,这些孱弱不堪的虫子,竟然真的在大阵外层捅开了一个细小的裂缝。
这裂缝不过尺宽,且很快就被灵力给修补完整,看不出有过破损的迹象。但是只要这虚蚍蜉能撕开第一个口子,就能够撕开第二个。能够撕开一尺宽,就能进一步撕开一丈宽。
现在撕开的这个口子被修补好了,谁知道下一个口子什么时候被撕出来?
关键在于,这群毫无理智的虫子,是怎么被方然驱使的?而且……怎么可能伤的到大阿罗莲台阵?!
这可是总堂护山之阵!
哪怕是一个阵师前来,想要破开,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也得花个十天半个月。
虚蚍蜉冲阵才用了多久?
一柱香的时间都不到……
没由来地,情绝义就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脚下是百里方圆的浮陆,经营早过了数百年,从来都是固若金汤,没有被人攻入的先例。别说方然这种道初了,几十年前有抱元境强者试图攻杀,都只是白忙活了足足三个月。大阵奈何不了这抱元境强者,抱元境强者……也奈何不得大阵。
但他就是感觉到没什么安全感,仿佛今天的浮陆岌岌可危。
这漫天的虚蚍蜉,得有多少?
几万?
几十万?
根本不敢猜。
在方然有心控制之下,不过十万条虚蚍蜉,硬生生营造出来了一种不计其数的架势!
根据手中掌控大阵的大印反馈,情绝义发现,眼下大阵灵力的供应,似乎出现了非常莫名其妙的短缺。
大阵建立在地脉之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根植于大地,大地不碎大阵不破。
缺乏灵力这种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真要到这个地步,那得是整个浮陆的地脉都被压榨到近乎极限。
百里方圆浮陆的地脉有多么深厚的底蕴?扎根于灵海当中,每天能够吞噬的灵力是一个天量般的数字,怎么可能就因为几次莲火和这些虫子的几次冲击就消耗殆尽?
就在情绝义这么稍微分了心的当口,最外层的大阵就又出现了被撕开的迹象。
没有被真的撕开撕开,但却已经摇摇欲坠!
看着这漫天的血盆大口,不用猜都知道,真的要是让这群虫子冲破了大阵,以总堂之内不过千名弟子之数,哪怕有大阿罗莲台阵配合,最好的结果,也是和这群虫子同归于尽。
不敢再分心的情绝义重新催动手中大印,引导着地脉当中的灵力继续注入大阵,化作无尽莲火。
莲火弥漫,从浮陆上看去,如同火烧连云,无比绚烂,但没有一个人有心思欣赏。
所有人都明白,这莲火,就是此刻浮陆的命脉!
在虚空当中,藏身在虫群背后的方然也在冷眼旁观。
“烧起来真壮观啊……”方然看得直咂舌,“不愧是底蕴十足的千情谷,一座堂口就有这么厉害的阵法……不行,得想法子搞回荒辰。”
龙母低声哂笑道:“你早早把龙宫大门安放在浮陆基地,用龙宫地脉吞噬浮陆地脉,就是要彻底把那座大阵的薪柴耗尽吧。”
顺着龙母的话,方然的视线落在了这座浮陆的最下方。
从某一颗星辰上面破碎下来的浮陆,底部呈现出来一座颠倒的山峰的形态,只不过这山峰据地百里,山巅也有足足百余里高,若是正过来看,必将雄伟至极。
在这倒立的山峰之巅,或者说,浮陆的最底端,一座被红霞紫霓所包裹着的大门逆向矗立。
自这大门当中,蔓延出来数条地脉,深深扎入浮陆之内,在更深处和浮陆本来的地脉融合在了一起,将其中蕴藏着的巨量灵力尽数吞噬一空。
浮陆地脉和大阿罗莲台阵几乎连成了一体。方然也想过用侵蚀刀圣洞府的法子来逐渐侵蚀大阿罗莲台阵,但是大阵坐落在浮陆上的堂口当中,是有人在掌控的,若是阵法被人动了手脚出现了问题,掌控阵法之人第一时间就会察觉。
所以他借着虚蚍蜉群的掩护,布置下龙宫,以龙宫地脉吞噬浮陆地脉之力,削弱阵法。
这是釜底抽薪的手段,而且立竿见影。
另一边,方然心神沉入虚蚍蜉群之中,控制着它们凝成一股股尖刀,不断重复地轰击在大阵表面上数个固定的点上。
虫群疯狂冲击,一瞬间就会被大阵焚烧去许多,但大阵的消耗也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薄。
方然带出来的近十万虚蚍蜉,终究最强也不过相当于武极境界的实力,这么不计消耗的冲阵之下,消耗巨大,不多时就已经被消耗了一小半。
随着数目的减少,大阵的反扑之力也越来越游刃有余。
情绝义已经可以看到隐藏在虫群当中那艘天舟,计云此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近前,失神地看着远处的天舟,不断重复着:“就是方然的天舟……就是……”
覆甲如鳞,撞角突出,无比狰狞。
在那天舟舟首,还立着一个三丈高的兽影。
牛首,单蹄,双目圆瞪,鼻孔当中喷出来两道白气,气息之内有异光闪动。
正是夔兽。
在虚蚍蜉付出大量的牺牲,削弱大阵到了这个地步之后,这头异兽显出身形,然后,足下猛然发力一蹬!
自舟首荡出一圈气浪,夔兽身形高高跃起,在跃起的过程中,体型疾速变大,待到跃至极高点时,已经彻底恢复了那千丈的高下。
在空中一个转折,千丈夔躯向着浮陆轰然坠下,一蹄蹬向大阵。
雷声轰鸣!
情绝义被这雷声震撼,只觉脑袋被人重重轰中,眼前金星四溅,回过神来的时候,再激活莲火反击,已是为时已晚!
轰!
巨蹄正面踏在大阵之上,在其上踏出来一片百丈方圆的裂痕!
“夔兽?这是夔兽!方然……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头夔兽?!”
夔兽开了神智,自然能够听明白情绝义的这声惊呼大概是什么意思。
它翻了个白眼,心里面想着,我怎么能是被弄来的?我只是一个被轻薄了的无辜小姑娘,结果喜欢上了轻薄于我的登徒子……
巨蹄却不停,借着第一次践踏的反冲之力,它的身体重新高高跃起。千丈高的身躯无论是落下还是起跳,都带起来一阵阵罡风,将靠近来的虚蚍蜉远远震散。
看着那一道道迟迟没有被大阵修补的裂痕,情绝义想到的反而是——这么强悍的力道,从天舟上起跳,都没能让那天舟产生些微的动荡。这天舟……又是什么来头?
一晃神的工夫,夔兽践踏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