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点了点头:“承天印承天覆地,可掌方圆千里地脉。有了承天印的温不言自然棘手,但天上上哪里给他去找地脉去?”
火尊者背负着大葫芦的身形更加佝偻了几分,心中暗自嘀咕,怕是那温不言到死前一刻,还以为是自己算无遗策,精心策划了这一次“撤退”的吧?
风压压下,龙母真武舟缓缓降落在二人面前。两支狰狞撞角上面还挂着温不言那艘天舟的残片,就如同一头巨兽牙上挂着的猎物肉丝一般,见者无不心中战栗。火尊者自然也不例外。他深深向着龙母真武舟行了一礼,口中念道:“见过龙母。”
小嗷自舟腹之内飘飞而出,盯着火尊者,目光灼灼。
火尊者极其上道地同样行礼道:“见过敖武殿下。”
此世最后一条真龙末裔扭动着龙躯窜过来,轻车熟路地拍了拍火尊者的脑袋,这过程当中自然少不得“不小心”带下来一根两根头发,可怜火尊者却是半点怨言都不敢有——他巴不得小嗷在他这里多停留一阵,龙气越是熏陶,他这上三品的焚日龙炎就能更早精纯。
方才这不完整的焚日龙炎就已经能够和温不言的曜日圣焰分庭抗礼,那要是彻底炼化精纯了,怕是再对上温不言……哦对了,死了,怕是再对上同样上三品的火属道韵,他就可以彻底不落下风了。
温不言再怎么天纵奇才,总不至于深入曜日去取一缕真火吧?火尊者的这火,可是实打实的用小嗷的口水炼化出来,在小嗷的龙气里面打磨出来的。孰高孰低,这还用得着问?
小嗷在火尊者葫芦上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只前爪扒住葫芦,在上面划拉出来三道浅浅的痕迹,一只后爪按着火尊者的脑袋,另一只后爪则是踩在火尊者肩膀上。可怜好歹是已经站稳了境界的承意境大强者,生生被小嗷当成了一个架子。
剩下的那只前爪张开,递给方然一方大印。大印四面雕沧海桑田飞禽走兽,印顶汇聚擘天巨爪按向大地,不是承天印又是什么?
仔细看来,这擘天巨爪和小嗷的龙爪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骨节更加分明,爪刃更加锋锐,比起小嗷这细皮嫩肉的小爪子,那威势强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龙母自空中凝出纤细的龙首,垂目看向这承天印,意义不明地低笑了一声,道:“倒是巧了,这么个东西都能被拿出来。”
方然问:“龙母认得这印?”
龙母点点头:“认得自然是认得,认得的却不是这一方。昔年的承天印被人皇执掌,真个能有分封四时节度四方之能。后来在一场恶战里面,承天印破碎做四,分落各方,这一方应该就是当初的碎片之一。反正我还活着的时候,是没听说过另外三方有现世的消息,那剩余的这一方,辗转下来扛一个承天印的名头,也不算太过沽名钓誉。”
“嘶……真舍得啊!”火尊者捧了一句。
龙母看着方然,眼中带着神秘笑意:“呵呵,这有什么舍不得?传了这么多年,除了我们这群要么死了要么半死不活的,谁还想得起来承天印当年是何等威风?恐怕在成北涂眼里,这就是个掌控千里地脉的法宝而已。”
“千里地脉吗……”方然掂了掂印,的确够沉够分量。上面还残留着温不言的一丝灵力,直接轰碎了灌入自己的。
层层叠叠的符篆云纹自承天印之内不断游弋浮动,神华内敛,丝毫没有外泄。脚下的地面如同变成了身体的延伸,那一条条奔流不止的地脉与自身的经脉合而为一,贯连一气。
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凭空便给了方然一种足以掌控脚下一切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蔓延开来,侵彻足足五百里方圆才现颓势。这五百里之内有洪崖苦渡,有笔架山枯木林,还有更远处的种种地势,已经化作一片熔岩的荒辰谷自然也包括在内。
心念微动,地脉流转,燃烧在荒辰谷内的烈火陡然熄灭。
这种掌控地脉的状态,颇有几分方然自己取代龙宫无上龙碑时候,以神魂统御地脉的感觉。只不过龙宫何其宏大,别说如臂使指了,光是控制好每一处的灵力流转,就已经得让方然全身心投入。现在承天印在手,却是一口气沟通五百里,不费劲。
方然颇有些意外地喃喃自语:“这种周遭地脉尽握在手的感觉,足够让我有信心拼杀任何一名承意。温不言他跑什么?”
火尊者适时插话道:“温不言哪能跟主事相提并论?他是个什么鸟?说不定主事现在感觉到的,他连十分之一都感觉不到。”
方然挑了挑眉毛,自然不会觉得火尊者说的就是事实了。但是龙母却轻笑了一声,对火尊者的话表示了赞同。
“怎么说?”
“你自己低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望向手中大印,方然发现,灌注入其中的除了自己的灵力之外,更是有着一缕一缕的玄紫色气息——气运之力。
龙母语气更加轻松:“这本就是人皇所持之物。有气运之力和没有气运之力,对于这承天印的掌控,便是天差地远。”
温不言还有其余的一些随身之物,绝大部分都在天上的那一场爆炸里面化作了漫天流星,剩下来的一件护身甲和一个储物的布囊,算是为数不多的有价值之物。
护身甲到时候谁缺给谁,看这身形款式,给钟鸣泰就很合适。储物布囊里面还有一些灵石道材丹药,都是常见的恢复灵力治疗伤势的东西,换做别人得到了这些,那得欢天喜地好长时间,奈何这都是方然自己就能炼制的货色,而且他的出品比这里面的丹药只好不坏。
简单清点过后,心里面还惦记着荒辰谷的方然立刻回返。他可还记得温不言是怎么糟蹋了一遍荒辰谷的,大伙儿辛辛苦苦营建起来的那些屋舍几乎全部被毁,今儿晚上估计所有人都只能搭临时的帐篷凑合着过了。
好在商会的成员早早就被疏散到了东西北三座山里,除了参战之人以外,竟是没有一个人受伤,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夜色凉如水,满目疮痍之间,一众人待君归。
影若烟维持着乌云垂甲胄在身的状态,倚在一堵断墙上。见到方然来,她的气息陡然虚浮了几分,摇摇晃晃冲着方然招了招手,等到方然走近了,脚下一软,便直接撞入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