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再度点头,道:“是啊。早早知道妲己乃是天魔所化,却以为能够以情动之,不至于扰乱人族根本……不,实际上确实有情在的,只不过对于天魔而言的情,和对于人族而言的情,这里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不,其实还是一样的情。天魔动情,便要让人族化魔,人族动情,便想着要让天魔长久驻留人间。呵呵,孽缘,孽缘!”
和自己知晓的那种神话差不多,方然这么想。只不过这里的又有差别。
“天魔……”
“域外邪魔当中,魔主之下最强之将,天魔苏妲己。弃魔气,入轮回,投人间,出青丘。大婚之日觉醒魔念,凡俗之躯重回天魔真身。论胆识论心机,冠绝魔主诸将,可称天魔之首。”
方然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没说出来。
血魔幻惑了千情谷,试图以千情谷主为跳板,用人的躯壳苏生。龙殁之地遇到的那头玄魔,附身大烈二皇子,试图苏生。刀圣洞府里头的地魔,面前算是与老刀圣蚩尤共生,争夺那具修为惊世的肉身的主导。
现在天魔更是直接走重入轮回的路子,而且不但成功获得了人身,还直接迷惑了一尊人皇。若是她没有对帝辛动情,恐怕域外天魔在人间肆虐的程度还要更深许多。
“啧,那位纣王造的孽……可真不小啊……”
……
铃珑大阵之前,固镇城舟之上。
方然维持着伸出手去书写符篆的姿势。他刚才画完最后一笔之后,动作骤然停滞,抬起的手定在原地,然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几尊冲盈极目望去,看到方然眼中有虹色流转,看着像是覆压万里的铃珑大阵被刻入了他的眼中一样。
秋元正低吼道:“他行不行?故弄玄虚的,究竟能破不能破?要是没本事破阵,早说。距离那七窍铃珑心成熟之时剩不了多久,要是被他耽搁了时辰,千刀万剐了他也担不起这罪责!”
百里绍钧捻着白须,看看眼前依旧流转不休的大阵,再看看方然的双眼,有些不确定地道:“老道和秋掌旗以力攻阵,大阵还以惊涛。这小子试图以阵道破阵,莫不是被这大阵反噬了神魂?”
“大阵反噬神魂?”秋元正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呵呵,若只是力道反冲伤到肉身,休养个把时辰也就照样能打了。反噬神魂,这小子这辈子怕是就要痴痴傻傻过活了吧?”
水井眉幽幽一叹:“啧啧,是个俊朗的公子呢。就这么痴痴傻傻过一辈子,多可怜……沉水阁倒是缺几个侍从,痴痴傻傻不打紧,炼成了人傀,倒是也合用。承意境的人傀呢,这若是配上七窍铃珑心……呵,值得一试。”
“水阁主,你刚才还在说,只是要跟着轩帅捡捡漏?捡漏的话,这七窍铃珑心可就轮不到你了。怎么,不死心?”
水井眉横了秋元正一眼,糯糯地说:“可是你看,轩帅座下的这阵师,不是破不开铃珑大阵嘛。你们男人做不好的事,未必我们女人做不好。”
“倒是没有听说过,沉水阁还修阵法一道。”
“哼,孤陋寡闻。秋掌旗不如来沉水阁做做客,多待些时日,沉水阁有什么奥秘,我和姐姐一起,给秋掌旗慢慢说道说道啊。”
秋元正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就算了。我怕被你姐俩折腾到比我骨山里头的枯骨还要凄凉。话说回来,轩帅,若是能破阵,那便速战速决。若是不能破……可别让那小子再白白浪费时间了!”
百里绍钧也是点点头,说:“不错啊,轩门势力强归强,但若是以这种方式拖时间,我们可未尝不敢翻脸啊!”
轩铁衣冷眼扫过众人,目光再落到方然身上的时候,同样也闪烁着一丝危险的光芒。
迟怀归看上的人就只有这种能耐?助迟家老祖破七入八,怕不是只是一个笑话。
轩门的军主面色一分一分寒了下去。守在方然身侧的火尊者嘿嘿一笑,心道说什么轩门轩帅,果然最终还是露了狐狸尾巴。
不信主事能破阵?那你最初把人拉过来作甚?
是不是你轩门的那些个阵师没有把握,特地拉来一个不相干的人充作炮灰?
火尊者摇了摇头,同时也多了几分担忧。他是相信方然可以轻松破阵的,毕竟那刀圣洞府,不也是被主事在李长天眼皮子底下拿走了?
只不过眼下这场景有些非同寻常,铃珑大阵比刀圣洞府还要玄奥一些,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有神魂血誓相连,火尊者知道方然现在并无大恙。只是看样子有些人并没有那么大的耐性,等着主事安安稳稳破阵。
“若是没本事,趁早换人来!”
“闭嘴,不然老子烧了你!”火尊者阴阴瞪了秋元正一眼,“你是冲盈我承意,但是你双手都废了,要不老子给你砍下来,烧熟了之后喂狗吃?”
秋元正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就凭你?到了你这把年纪才勉强有承意的修为,不在窝里老老实实等死,敢来我面前颐指气使?”
火尊者嘿嘿一笑:“就凭我。骨山道韵至阴至邪,血杀万里。不过我记得,道韵里头至正的真火,正好可以克制你的骨山。不如咱们试试看,看是你个蠢货能伤我,还是我能跨大境界烧了你?”
秋元正低沉道:“就算是我的骨山至阴至邪,同境想要伤我,都非得中六品烈焰不可为。跨境?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有上三品的火?”
……
“……所以你以七窍铃珑心抵御帝辛一击,剩下来的心血凝成了这片玲珑池?”方然猜测。
“我?”人影听完方然的话,微微愣了愣,然后依旧是如同从亘古之远传来一叹,“万载岁月前的事,已经被传成了这样?”
方然双眼眯了眯。
“……你不是比干?”
“不。”人影道,“我是那个罪孽深重的帝辛,你脚下的,是昔日酒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