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照面,便有十几头仆魔被彻底搅碎。
“凰羽仙子的凤凰翎乃是杀招,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威。今日得见,皇甫大开眼界。”皇甫苍白衣如雪,飘然若仙,语气带着一丝轻佻,道。
江沐瑶维持着驭使凤凰翎的姿势,平和道:“域外邪魔虽已有万余年不现世,但那些年岁里头的悲戚却字字不落地记载在史书里。凤凰翎是杀招,现在不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倒是你,皇甫天君,阵道修为可称惊天动地,就这么袖手旁观?”
皇甫苍垂首望向魔潮当中的五舟一人,特别在方然背后的小嗷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对着抬眼望来的王开霁微微颔首。
他微微一笑,洒然道:“域外邪魔已有万余年不现世,虽然昔年旧史都有记载,但具体它们如何战斗如何厮杀,悉心如何智识如何,都难有定论。”
江沐瑶侧目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甫苍笑笑:“自然是趁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二,详实记录。
“原本我以为只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千情谷主,诛了也就诛了。现在看来,情况大有不同。对这些域外邪魔多一些了解更好。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多一些准备,便多一些胜算。”
声音并不大,四艘天舟上头的人没有听到,但方然已入冲盈,感知更是有天机轮盘加强,敏锐无比。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清清楚楚落在了他的耳朵里头。
以剑轮碾碎十几头仆魔,看着一群仆魔又蜂拥而上分食了那些碎块,方然仰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皇甫苍和江沐瑶二人。
江沐瑶所驾驭的那法宝,驭使的灵力鸟雀数目繁多,为共战的四艘天舟减轻了不少压力。
而皇甫苍落在小嗷身上的眼神,透着一股令人厌恶的贪婪。
一条真龙,对于任何一个修道者,都是几乎无法拒绝的诱惑。
只不过有的人或是实力不济,或是强压住心中贪念,不显露在外。
有的人如皇甫苍,实力地位皆尊崇无比,便丝毫不加掩饰。
方然冷冷一笑,并不把皇甫苍放在心上。他已入冲盈,敢让小嗷显于人前,自然有他的底气。
当务之急,一是如何能够迅速灭杀这些不断涌出来的仆魔。
二是要想方设法破坏掉这魔国,莫要让这仆魔继续涌来!
以剑轮碾覆,将这些仆魔屠戮了,魔气反哺魔国,多半有可能放出来那头虎视眈眈的玄魔。
而玄魔这等存在,连龙母都得觉得头疼。
且若是任这些仆魔不断彼此吞噬,最终,不晓得又会孕育出来何等可怖的存在。
他试过暗地里用天机轮盘摹画魔躯,但这么巨量的仆魔,天机轮盘哪能燃烧得及?
难为这一趟还说要去禅宗求魔躯,添做薪柴,现在反倒是魔躯太多,烧不过来。
剑轮穿行在魔潮当中,不断绞灭这些仆魔,逐渐连方然自己都觉得稍微有些费力。
他毕竟才刚破境,连境界都还未稳固,便消耗巨量灵力入战。
换一个修道者来,怕不是早就灯枯油尽!
不难想象,四艘天舟里头的人,又该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孔雀翎驭使着的那些灵禽飞掠更迅速了几分,江沐瑶面色微微显出来一些苍白。
这等法宝,威力强横,对于灵力的消耗也是极大。
方然面色沉了沉,最终一步踏落,直接降临在了汹涌魔潮的正中心,和魔国对侧的那头玄魔,只有咫尺之遥。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他已经能够感觉得到魔国里头透出来的无边煞气,以及玄魔落过来的如渊威压。
血云凝成一股一股的血绳,顺着地面伏行而来,眼看便要缠绕在他的双腿之上。
火尊者惊呼了一声:“主事当心!”
剑轮逆转,这些缠绕而来的血绳被斩碎,然后重归血云。
剑意不休,继续将方然脚下血云一并搅散,显露出来一片浑浊平湖。
正是被沾染魔气的血云所覆盖住的酒池。
酒池是在天魔苏妲己的推动之下,帝辛大肆营建的。
千情谷主又是苏妲己随手撒下的棋子,这片魔国,可说与酒池同出一源。
此刻的酒池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平静,浊浪翻腾,躁动不安,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
也正是感觉到了酒池的异动,方然才会不顾凶险,不顾随时可能破魔国而出的玄魔,悍然踏近了这二百丈方圆的堪称地狱魔土之境。
寒气刺骨,煞气刺魂。
剑轮落入酒池,以化阵之法,将方然一身经脉,与之连接合一!
支撑着魔国降临的魔气,被他一点一点吞噬,然后,尽数灌注进这片浑浊平湖。
湖面剧烈翻腾,一个个气泡冒出,就像是在酿着一池美酒,又像是在熬着一锅浓汤。
化成血水的仆魔残躯,也被酒池吞噬,成了这一池美酒上头漂浮着的点点酒渣。
酒香扑鼻,欲要吞噬掉“同伴”残躯的仆魔,弃残躯不顾,转而一头扎入这美酒,鲸吞豪饮,再被无尽剑意刺得肠穿肚烂,醉死其中。
俯瞰着这一切的皇甫苍动容道:“酒池!竟然是只在传说当中才出现的酒池!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卷宗当中讲,这酒池不是早随着古帝墟朝歌被埋葬了吗?”
他深深看了一眼方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真龙、酒池、庚午分殿暗天君至暗的人……
一道寒芒自他眼中浮动。
方然感觉到了这股敌意,却无暇分心去理会。
仆魔一个一个接连被斩杀、再被酒池淹没,魔国的范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弭。
隔着一层魔国的玄魔“目光”沉凝,死死盯住方然,像要将他的模样纤毫不差地刻下来。
酒池当中的“酒”香愈发醇厚醉人,但只有方然自己知道,这表面上看起来的醉人,底下藏了多少残肢断臂,令人作呕。
魔气和酒气顺着剑轮逆卷而来,滚滚注入方然经脉,他整个人也一瞬间变得阴森起来,状若恶鬼。
他的全部精力都已经放在了控制着化阵之法、以太初镇辰剑意绞灭众魔,再将魔躯拖入酒池上头。
即便是有天机轮盘镇压神魂,但这些杂驳魔气掺着狂暴灵力,就这么直接灌入他经脉当中,那感觉不亚于一个凡夫俗子仰脖吞下一口碎琉璃渣。
痛!
剧痛!
刮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