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乘春多少摸清了她的习惯,知道她还真会忍不住给自己诊脉,以确定自己的身体情况。
可这么难得才见上一面,他还真不想她因这个生自己的气。
加之此时正在京兆府衙门的地盘,不知何时就会有衙差前来巡逻,他在此实在无法久留。
想着,燕乘春抢先在她提出诊脉之前,果断转移了话题,“对了,轻月已经跟我说了”
话刚出口,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我们往里面一点儿说吧。
苏淡云会意,为了避免灯光照出两个人影,她快步过去桌旁将灯吹灭,之后两人一起往里走了一点儿。
待离门稍远一些,燕乘春才低声继续将方才未完的话接上:“轻月这几日一直都在监视温氏,然那边至今都无甚动静。至于衔风和北恩,他们那边也暂时没发现兰香异常。
可今日这事实在蹊跷,我总觉得和温氏脱不开关系,我已让轻月衔风他们继续盯着,同时也给他们多派了人手,他们接下来会加速调查,想必很快就能挖出些有用的东西。
至于苏宅那里,望川一直都在好好护着。你婢女从医馆回去后把事情跟大家说了,听说小阿舟哭了一场,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此时大家一切都好。
我知道被关押之人在嫌疑洗清前,京兆府不允准任何探视,我想着你的人应该暂时没机会将这些告知与你,我便来亲口跟你说下。
等看过了你,确定你这边没有问题,我待会儿就找人去苏宅,告知大家你一切都好。”
这样一番报备下来,苏淡云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天爷,这人怎的对她的心思了解得这般彻底?
她都还没问呢,对方怎的把她想要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
且还来得这般及时?
这真是她认识的燕乘春吗?
不是老天见她对月祈祷而派来相告的天兵神将?
她越想越觉震撼,一双剪水秋眸睁得大大,连嘴巴也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张着。
看着如此惊讶的她,燕乘春忽的就有些没底。
完了,他如今还真没什么立场大晚上跑来这里,自己今夜这举动是否太过突兀了?
她会不会因此多想?
会不会怪自己管得太宽?
燕乘春一时生出许多忐忑,虽见她面上并无愠色,心里却也并没因此而松快一些。
只是此时此地,实在不容他继续浪费时间了。
想着,他只得硬着头皮把未说完的话继续道来:“外面的情况暂时就是这样,不知你这边可有什么发现?可想到了些什么没有?有无需要我这边配合的?”
苏淡云依然心海翻涌着,听罢这接二连三的问题,她终于稳了稳心神,将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说了出来。
燕乘春认真听罢,想了想,道:“你有否想过,若死者所中之毒无从考证,你在这一局中又当如何?”
“自是难以脱身。”
苏淡云下意识回道,待话一出口,终于反应过来,登时心下一震。
彼时乳白的月光打在窗上,映进了屋里,让两人身周似是落下了一层极淡的白纱,朦朦胧胧,似亮非亮。
燕乘春定定望她,虽无法彻底看清她的神情变化,却见她双眸在这朦胧的昏暗中明显闪亮了下,便知她此时应是已经想通了他话中之意。
他不觉微微一笑,回了一声“没错”以示对她方才回答之认同,随之就又补充了自己的看法:“其实在好些药材致死的案子中,要判断出致死毒物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以前就见过好些因无法确定毒物而破不了的案子。
而你这一桩案件中,所涉及到的毒物跟砒霜这种经常在中毒案中出现的毒物不同,虽说普通且易得,却也实在不算十分常用,光靠检验还真不一定能一下子就轻易查得出来。
这次幸好京兆府的仵作刚好经手过这种毒物的案子,且留了印象,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确定了案子的方向。要不然,这治死人的帽子没准还真就扣在你头上摘不下来了。”
听罢这一通分析,苏淡云一颗心沉沉,同时又有些拨云见日般的恍然,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那么快就认为这事与温玉燕无关,还真是太轻率了些。”
正说着,便见燕乘春突然眸光一凛。
“有人来了。”
他压低声音道。
苏淡云微怔了下,凝神去听,传来的却只有屋外寒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声响。
她不觉面露狐疑,正想说自己为何听不见声音,下一刻就有细微的脚步声隐约传了过来。
还真是有人!
苏淡云惊诧抬眸,与面前人对视了一眼,随之快步凑近窗旁打开了一条细缝往外望了望,果真就看见了巡逻的衙差正从远处往这边过来。
那衙差手提灯笼,一间房接一间房地检查着,遇到空房也会进去转上一圈。
苏淡云看着这般尽职尽责的巡逻,登时心头发紧,飞快关上窗快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