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陈远把脑袋靠在椅背,闭上眼。
此时,陈远突然感到很疲惫。
在这种疲惫中,随着车子的颠簸,陈远进入了一种模糊的意境,脑海中一会闪出那些关心爱护自己的领导、朋友和亲人的失望失落,一会又闪出那些敌视自己的人的幸灾乐祸和冷嘲热讽……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种感觉让陈远很耻辱,甚至无地自容。
“王部长您好,我是丁晓云……”
听到身旁丁晓云的声音,陈远睁开眼,她正在打电话。
“王部长,我正在送陈副县长去西州的路上……”丁晓云继续道。
陈远留意到,丁晓云在给王世宽打电话称呼自己的时候,没有像之前那样叫“陈县长”,这显出丁晓云针对不同的对象,说话是很注意细节的。
丁晓云接着道:“王部长,有个事情要请示您,陈副县长到西州后,是先去部里还是直接去西州机场……”
听了丁晓云这话,陈远眨眨眼,领队在通知自己的时候,说的是让自己直接去西州机场,丁晓云出发前也是告诉司机直接去西州机场,怎么她这会要给王世宽打电话如此请示?
不知王世宽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接着丁晓云道:“好的,王部长,遵照您的指示,直接去机场。”
然后丁晓云挂了电话,转头看了一眼陈远。
陈远道:“丁书记,你知道我是要去机场的,而且我们本来就打算直奔机场,为何又要给王部长打这个电话呢?这不是多此一举?”
丁晓云摇摇头:“虽然我们是直接去机场,但这个电话我必须给王部长打,这不但不是多此一举,而且很有必要。”
“此话怎讲?”陈远道。
“陈县长,以你对体制内上下级关系的理解和了解,以你跟过大领导以及自然而然和诸多大领导打过交道的经历和经验,我想你只要稍微一想就应该知道。”丁晓云意味深长道。
听丁晓云这么说,陈远寻思片刻,随即意识到,丁晓云这么做,应该是出于在官场历练多年而形成的对上级必须持有的一种谨慎和细致,这谨慎和细致可以认为是对上级的尊敬和尊重,也可以认为是一种隐形的自保。
如此一想,陈远不由觉得丁晓云在体制内还是颇有些体会和经验的。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丁晓云,陈远突然想起了张丽。
想到张丽,想到出发前丁晓云劝阻自己去找尚可的时候,自己对她的粗暴态度,陈远不由感到歉意,道:“丁书记,今天我对你的态度很无礼,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陈县.长不必客气,我充分理解你的心情和心境。”丁晓云善解人意道。
陈远冰冷的心里涌出一阵暖意:“丁书记,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的。”丁晓云叹息一声。
陈远也叹了口气:“丁书记,我来凉北挂职,是你接来的,没想到这么快我就滚蛋了,而且滚地如此狼狈不堪,而且还是你送我离开……”
陈远的声音有些悲怆悲壮。
丁晓云眉头微微皱起:“陈县长,你现在很失落很沮丧。”
“是的。”陈远点点头。
丁晓云想了下,道:“陈县长,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在江州体制内工作期间,经历过多次沉浮,甚至有一次差点是灭顶之灾,那么,你认为此次遭受的挫折比之前那些更严重吗?”
“这个……”陈远一时不好做出明确的回答。
丁晓云接着道:“我从来认为,官场之事,变幻莫测,世事难料,有时候,坏事的确是坏事,但也有时候,坏事或许会变成好事,这次的事情,从目前看,对你来说的确是一个厄运,但……”
说到这里,丁晓云停住了,眼神闪烁了一下。
“但什么?”陈远看着丁晓云。
“但我觉得,现在就下这结论,或许为时过早!”丁晓云道。
陈远苦笑一下:“丁书记,你是在安慰我吗?”
“你可以部分这么认为。”丁晓云含蓄道。
“部分这么认为……”陈远喃喃重复着,“丁书记,目前我的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但黑暗总会消退,光明终会到来,只要你心里有执着的念想,只要你心中的奋斗之火不熄灭,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丁晓云道。
陈远叹了口气:“丁书记,感谢你的安慰和鼓励,这次我来凉北挂职,虽然来去匆匆,虽然一事无成,但能结交你这个领导和朋友,也算是有所收获。虽然我们认识很短,交往很浅,但我感觉你是一个正直的领导,是一个真诚的朋友,当然,我也知道,在目前的凉北,你虽然有志想施展自己的抱负,但却也……”
陈远不想让丁晓云尴尬,说到这里停住了。
丁晓云淡淡道:“我明白你没说出来的意思,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