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最看重灵气,你骨子里有,但是还需要磨砺。这会很辛苦,霖霖,你愿意吗?”
“怎么可能不愿意!”李越对霖霖说。
这无疑是一条罗马大道,只要踏上去,便是前程万里。霖霖明白,李越比她更明白。所以,他几乎是立马收拾了她的行李,将她送到了谢欣宇的面前。
可谢欣宇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大男孩很快就笑了。
“她不需要行李,她只要忘记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就够了。”
李越愣了愣,在回去的路上,他走得飞快。霖霖跟不上,最后一个人蹲在地上,蜷缩着一动不动。
李越回过头去,无奈地将霖霖拉起,这才发现她哭了。
霖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命地抱着李越:“我不想去了,我不想跳舞了。”
李越扯着她的胳膊,温柔地劝她:“谢老师说得没错,你要想跳得好,就要忘记过去的一切。大石、北京城,给那些所有欺负和伤害过你的人看,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霖霖仍旧拼命地摇头,她水汪汪的眸子里盛满了泪,像凝结的琥珀。她就这样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李越,我只想问问你,你以前说的话当不当真?你说你喜····”
他却猛然打断她:“够了。”
转过身去,李越平静地说:“不当真的,霖霖,从来都不当真的。”
他说不当真,所以,后来当有人指着电视新闻中报道国家著名舞蹈家谢欣宇力捧的新人,不可置信地问李越时:“这不是以前常常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姑娘吗?”
李越也只是顿了片刻,头也不抬地说:“是吗?也许你认错人了。”
这是李越与霖霖分开的第二年,她没有让任何人失望,不到谢欣宇说的三年时间,霖霖已经在国外舞蹈界初露头角。
她跳的是古典舞,以仙鹤为灵感,当年还是一只小鹤的霖霖,已然破茧重生。
李越依旧和霖霖保持着联系,只是两人已经默契地不提过往。
有时电话中,李越听到英文的催促声,霖霖捂住听筒敷衍过去,他才发现不知何时霖霖已经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她再也不是那个因不懂英文而被酒店拒之门外的小丫头了。
时间如抓不住的流水年年而过,霖霖对李越说得最多的话是:“你等我,我想念北京城的白玉兰。”
李越每次都沉默片刻,像回答她也像是回答自己道:“好,等你回来,我带你看满树的白玉兰。”
可他还是骗了她,在北京城最冷的深冬,李越无数次从宿醉中醒来,最后一次,他终于对她说:“霖霖,我等不了你了。”
霖霖回到国内,已经是在六年后。
她碰到以前送给她一套舞蹈服的舞蹈演员。
舞蹈演员惊喜而又感叹地将霖霖仔细看了一番:“当年一见到你这个小丫头,我就知道不简单,在台下盯着我们跳舞的眼睛哟,亮到几乎要发光。”
说完,她又促狭地望着霖霖,“那个大男孩呢?我还记得他姓李,以前蹲在我家门口好几天求着要我送你一套舞蹈服,后来还死命要我教你跳舞,只可惜我答应了他,你却没有来。”
霖霖站在原地许久,转身,她低下头,脸上的泪水平静而又汹涌地落下。
二十六岁的霖霖,已经没有了李越的消息。
她只收到过一张照片,里面是北京城早春落英缤纷的白玉兰。
那幅画她仍留着,在这么多年的演出里,每次,她都要拿出来看一眼。
她不知道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如今的生活是好是坏。
“但没关系,没关系。”
他说他等不了她了,那这次,就换她来等。
就像无数次上台,帷幕拉起,聚光灯的光打在她身侧。
霖霖在旋转跳跃的独舞时总是会往舞台中央的位置望去,她相信总有一天,那个人会重新出现在舞台中央,隔着中间的岁月迢迢,她会放下所有一步步走上前去。
“那到时候我们不就老了吗?”
“老了就老了,你是老太太,我是老爷爷,北京城还落一地的白玉兰,我还这样背着你走一辈子。”
北京城的春还在,白玉兰就永远也不会凋谢,逆光而站的少年,就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