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荔这种从小没受过挫折的人,自然不会懂得有人会有疗伤的需要。
于是有有说:“是呀。”
“好,让给你。”出乎有有的意料,荔荔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接着又开玩笑似的加了一句,“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拿去吧!”
她长长的手臂向外一挥,收回来时轻轻拍了一下有有的肩膀。
有有忽然觉得自己如临大敌的态度有点可笑,荔荔好像真的也没多在乎林悟。
这段日子她主动和他们扎堆,应该只是一时兴起吧。
荔荔信守承诺。再也没有出现过。几天后,林悟终于察觉不妥:“荔荔这几天有什么事吗?”
“是我让她不要再来的。”
林悟惊讶地“啊”了一声,他一时消化不了这么戏剧化的情节——陈有有为了他去找荔荔谈判?天!
“你很生气吗?”
“生气?”
有有一咬牙。破罐子破摔道:“所有人都喜欢荔荔,你没理由是例外!你对我这么好,不过是同情我!”
“同情你?”
“难道不是吗?”有有更大声地质问。她有什么好,成绩倒数一天到晚萎靡不振,连把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都做不到。还想霸占他当肥皂用……陈有有在心里逐一数着自己的缺点,越数越绝望。
“你真是完全不记得我啦,有有?”
“啊?”
林悟忽然伸手拉住自己两边的脸颊,用力向外扯。
“你干什么?”
练功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穿着芭蕾舞鞋的小少女迈着轻微外八的步伐走了出来,她的头发被紧紧盘在了脑后,越发显得脸蛋小巧,颈项细长。
林悟看着她走到饮水机旁弯腰喝水,盈盈一握的腰肢弯下去,背部弯曲成美妙的弧度。
林悟鼓足了勇气,这才迈着小碎步,将胖成球的身体挪到陈有有身旁。
“陈有有,给····给你的生日礼物。”林悟结结巴巴道,他特意提前一天把礼物送到舞蹈培训班,就是希望能成为这一年第一个送陈有有生日礼物的人。
痴情少年一片天真的良苦用心啊!
“什么啊?走开,死胖子!”陈有有推开忽然伸到自己面前的胖胳膊,没好气地斥了两句,看都没看林悟一眼,返身走回练功房。
“你……我……”
听完林悟的讲述,陈有有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这段往事,却发现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你想不起来也很正常,那时我真的好胖,和现在比简直像两个人。”林悟自嘲地笑了笑。
“猪头时期”的林悟对陈有有而言是个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存在,所以不管是林悟的名字还是他的样子,她都丝毫不曾放在心上。
陈有有盯着林悟的脸深深看了几眼,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复杂,说不上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林悟,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我,请你告诉我,不要耍我。”
有有试图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即使如今她已彻底忘记那个男生的样子,但那句“是陈有有拉我去的,是她主动的!”的指控依然那么清晰、响亮。
她觉得自己似乎已变成巴甫洛夫的狗,她下意识相信的那些说喜欢她的男孩子最后都是要伤害她的。
林悟看着陈有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重提旧事,是希望陈有有明白她始终是他的女神。
但怎么适得其反了?
“我怎么会耍你?”
“你没有吗?”有有说完这句,泣不成声。
怪不得他会写那样的励志金句给她,什么“一个人只要活着,再怎样一无所有,也不应该把做人的尊严和风度也输掉”!
他一直知道她所有丢脸的过往,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太过分了!
期末考临近,学校里的气压越来越低人人都严阵以待。最后一周复习周全校停课,有些同学干脆不再来学校。
有有也选择待在家里。
她仍无法原谅林悟,但每个人都会报复那些曾错待自己的人,这是人的本能。
她对她父母尚且如此,又哪来的资格责怪林悟对她做了同样的事?
临考前三天,有有接到荔荔的电话,她约她见面。
大约因为天气太冷,校园里一片冷寂,到处都是半融的残雪。
荔荔一看见有有就说:“我是来道别的。”
荔荔说她要转去国外的学校,这种事在他们学校并不罕见,但很少有这么突然的。
“这么快?”
“嗯,临时决定的。”
还真是天高任鸟飞啊!有有在心中慨叹。荔荔可真是被各种好运和无尽资源环绕的天之骄女,全程开挂。
有有正准备道别,荔荔忽然伸手撩开有有披散在脸颊上的乱糟糟的头发,有有完全忘记了闪避。没有那些挂帘般的头发的遮挡,她的脸像月亮一样完整地显露出来。
“陈有有,我知道你过去的事,那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别傻了,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荔荔难得地板起脸用很严肃的口吻说,说完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帆布文件袋塞给有有,然后转身走开了。
她不想告诉陈有有,那些红枣茶都是她为她准备的,梳子是她送的,有有在体育课晕倒后,是她把校服外套系在有有腰上遮挡弄脏的裤子的。
是她最先试图抱起有有结果没成功,也是她在有有躺在医务室时出去买的热水袋和红糖。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反正她就是那么做了。
然后,林悟阴错阳差地冒领了她所有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