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惊愕又羞愤,一时没能从尖子生那可耻的优越感中缓过神来,遥想当年集千万宠爱于一身,我气得浑身发颤:“只是看个杂志而已,和恋爱有关系?”
我的理智已经被愤怒彻底吃掉,骨子里的叛逆让我把书捧在桌子上,不顾老师铁青的脸色朝外走去。
我去天台吹风,可夏季的热浪打得我萎靡不振,我忍受着怒火与热浪的双重攻击,整理出如下信息:
字条是吕钰偷偷夹的。
物理老师是吕钰的大姨妈,她认出了侄子的字迹并且瞬间狂化。
我因这多重原因,正巧撞在了她的枪口上。
A+B+C=D,我对物理老师腻烦并且从此成绩一落千丈。
从此,我在物理上无心用力,成绩跌至谷底,我一棵初露尖尖角的小荷,就这么没出息地缩回了淤泥中。
放学铃声响起。
我勒住自己杂七杂八的思绪,提着书包朝外冲去,陈明月手疾眼快地提住我的后领:“跑那么快干吗?”
我从他的魔掌下挣脱出来,没好气道:“回家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你倒是思想端正。”
陈明月翻个白眼,“我就是提醒一下你吕钰的生日要到了,上次他为了给你过生日,几个月都在吃老干妈就馒头,这回轮到他,礼尚往来你也得好好准备一下。”
我胡乱冲他挥挥爪子示意他知道了,就一溜烟地跑出了学校,其实我跑那么快也没事干,我只是不想待在那里,那里有三十四分的卷子和被它压倒的我。
我在街上晃悠了一会,进出了几个精品店后就彻底绝望了。
店主很热情,礼品很精美,价格很大胆。
我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巡视了近十几家精品店,腿都跑断了也没找到一件十五块钱就能拿下的礼物,没钱的事实让我彻底丧失了斗志。
我耷拉着脑袋走在大街上,开始认真考虑捡到钱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第二天我迟了一节早读,蔫耷耷地来到教室时,陈明月指着我的黑眼圈大呼小叫:“陈音你又通宵打游戏了吧!”
他痛心疾首地拍着我的肩膀,“这种事情你怎么能不叫我!”
我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声,刚坐下,吕钰已经走了过来,手里还有一沓纸。
他把早点递给我,在我执着的目光下,默然收下五块钱。
“我把你的卷子捡了回来,这是上面出现的问题,我已经替你整理好了,详细答案我写在了后面,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总好过你在家里熬夜。”
他怎么知道我在熬夜做物理?我左眼写着疑,右眼写着惑。
他仿佛看懂我的心事一般道:“你每次打完游戏,虽然也有黑眼圈,但心情是打过鸡血状态的,只有因为学习才会这么没精打采。”
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感动,他的细心还有无微不至,连局外人的陈明月都感动得泪花闪闪,我没理由无动于衷。
可事实上,我血气逆行,满脑子都只有被拆穿的恼羞成怒。
可是他无辜地眨着眼,把我的恐惧和无能为力暴露在空气里无所遁形。
“瞎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半夜学习哈哈哈!”陈明月打断吕钰,最后的哈哈哈落在空气里像个冷笑话。
吕钰不理解他的幽默,只是木讷地转过头对我道:“你边吃边听吧。”他摊开试卷指着错题开始滔滔不绝,没注意到我越来越冷的眼神,“这边的是一个加速运动,它经过摩擦力和重力后……哎!你干什么?”
吕钰吃惊地夺回已经被我撕成碎片的卷子,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它们凑齐,我看着他,心头突然升腾出一股无法抑制的厌恶,他越关心我,就越显出我的无能与悲哀。
“我受够你了!”我冷冷道,看着他受伤惊愕的表情,我愈加嫌恶,伤人的话像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身上。
“你以为你是谁?成绩好就能随意揣测别人的想法和行为?”
“别以为假惺惺地对我好,我就会感恩戴德,我到底是被谁害成这样的你清清楚楚!”
“你就坚持你的木讷几十年不动摇,滚出我的视线吧!”
最后一声惊如落雷,炸得教室一片寂静,就差丢下一根针。
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寻找源头,每一个严肃的外表下,都藏了一颗八卦的心。
吕钰在这些目光里窘红了脸,讷讷张嘴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我挪开他,哼哧哼哧地跑向我的小天台。
那里虽然热浪滚滚,却能把我的坏情绪全部蒸发出去。
陈明月跟着我跑上来,两个心情截然不同的人,待在天台上相顾无言。
同样寂寞的风吹得我们一阵凌乱。
但凌乱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在腿都站麻的情况下,我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无所谓道:“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我知道我很过分。”
“他就是呆。”陈明月跟着坐下来,深沉道,“他喜欢你喜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为了配合你的伪文艺调子,半夜都在背诗词,你明白我半夜乍醒,听到一个汉子深情地念着‘小轩窗,正梳妆’的惊悚吗?你明白吗?”
陈明月越说越激动,喘了口气才又道:“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到底看上你哪一点,那货其实是白内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