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诧异却冷静地问:“你怎么了?喝多了?”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时光不能回到十六岁?那时,你没有喜欢上别人,我也没有自欺欺人。我们一起牵手走在小镇的街道上,一起吃路边摊,一起放学回家……可是我知道回不去了。夏越,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连成为历史的资格都没有?”
语音里传来微弱的叹气声,他放软了声音:“陈颜,我曾经喜欢过你。现在我们也是朋友。”
后面,她就没有再回。
手机上还有几条未读短信和来电,都是吕俊安,他很急地问自己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发生意外。
这些看似很关心的话此时变得特别虚伪。
陈颜一条也没有回,精疲力竭地回到宿舍,一头扎进室友的怀抱里哭诉。
室友苦口婆心地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她:“前任毕竟是前任,都过去了。你作为现在时,更应该努力去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才对。”
陈颜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她清楚,有些人是无法被取代的,就像夏越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然而被吕俊安伤害后,她第一个想的人还是他。
她想被他保护。
可转念一想,她似乎觉得自己也有对不起吕俊安的地方。
她想:要不就扯平吧。就在这时,夏越突然发来一条微信,说:“我现在在垫江县,见一面吧。”
陈颜的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忍不住想入非非。
她刚刚才打电话向他哭诉过,他就风尘仆仆地来到她在的地方……
似乎是特意为她而来。
而且夏越约的地方也令人想入非非,是在乐园的摩天轮。
然而一想到他昨晚的语音和他的女朋友,她又自动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极端矛盾的情况下,陈颜还是使劲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但还是前所未有地紧张。
夕阳下的城市特别美,游乐园就修建在市中心,坐到高处向下望去,碧蓝的天空映照着车水马龙的城市,忙碌的行人匆匆穿行而过,在这里,难得地有一丝宁静。
夏越看到此景怅然地说:“阿霖很喜欢坐摩天轮,我们坐过各地大大小小的摩天轮,最喜欢的还是这里。”
这又是属于别人的回忆。
陈颜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讲你和你女朋友的爱情故事?”
他顿了顿:“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颜惊讶得哑口无言。
“……就在刚才,在这里,我和她分手了。”
陈颜恍惚地哦了一声。
她还以为……还以为这个人是特地跑到垫江县来安慰她的。
她真是自作多情得可笑。事实上,她不过是顺便被他用来疗伤的倾诉对象。
底下流浪艺人的吉他声此刻听起来那么悲伤,她忽然委屈得很想哭。
但是她竭力忍耐,因为她不想在他面前狼狈第二次。
在不疼惜自己的人面前,自己只能变得无懈可击,因为他不会心疼你。
夏越说,异地恋就是麻烦。他们吵了不止一次,终于两个人都觉得很累。
陈颜静静地听着,跟着他散步到天黑。最后,夏越回了旅馆,她又折返到乐园,望着霓虹闪烁的摩天轮,终于知道什么叫心如死灰。
谁都会成为别人的历史,只不过有些人是秦皇汉武,在别人的一生里承担重要的起承转合的作用,而她却是无名的小卒,只能被写进野史,连怀念的时候,都没有她的份。
她静静地拍了一张灰蓝的天空的照片,然后上传到朋友圈,特别矫情地写道:我听见天空在哭。
过了一会儿,黑黝黝的路边,有一个人突然从街的那端跑了过来。
还没等陈颜看清楚,那个人忽然用力抱住她,担心地说:“是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那是吕俊安。
她浑身一僵,若无其事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短发。”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顶:“对,我喜欢短发,但是你让我破例了。”
陈颜顿时心软了,她眼眶红红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笨蛋,你定位了啊。”
他咂嘴,“这地方真够难找的。”
陈颜破涕为笑:“你说,如果我们分手了,你是不是又多了一项找女朋友的技能啊?”
吕俊安登时拉下脸:“我不想再学习新的技能了。”
“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历史,那样的话,我肯定比不过你的前一位。”她略带自嘲地说。
吕俊安听到陈颜提到他的前女友,脸上露出不知所措而烦躁的表情:“我和她已经有过一段过去,我没办法抹去。你为什么要斤斤计较这个?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你是我的女朋友,而她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陈颜知道吕俊安说得没错,错就错在她是个有感情洁癖的神经病。
明明她自己心里也记挂过另一个人,却无法容忍他的心里有过别人。
区别只是她未曾开始,而他已经结束。
陈颜和吕俊安重新和好,但他所说的话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