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谢灵瑜出现的那一瞬,她才惊觉人与人之间的天堑之别。
她在对方面前,连呼吸都不敢过重,生怕惊扰。
“娘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小蛮见她不说话,急急问道。
章含凝被她的声音叫回了思绪,这才仿佛大梦初醒,她轻声说:“我们也该去回去见姨母了。”
她并未看着小蛮,倒是像自言自语。
只是当章含凝走到正门门口时,就瞧见看守大门的门房,颇为为难道:“小娘子,这正门是殿下走的,还请小娘子从侧门入府。”
平常章含凝也都是侧门出入,就连她的姨母作为王府太妃,也同样如此。
她从不觉得有何不妥,可是此刻听到门房的一句话,如同在她面皮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可偏偏她还只能强忍着,轻笑道:“是我僭越了。”
谢灵瑜入了王府,一路朝着母亲院中走去,偶尔遇到家中仆从,乍然瞧见这么一个如此绝色又陌生的小娘子出现在王府,居然纷纷惊呆了。
连谢灵瑜自己都觉得好笑,没想到她作为永宁王府的主人,回了自己家,反倒家中奴仆纷纷不认识。
春熙与听荷二人,皆走在她身后。
听荷似是实在忍不住,低声道:“这府里的仆从奴婢,一个个竟是如此没规矩,瞧见殿下眼睛直勾勾盯着看,竟跟不认识似的。”
春熙扯了下她的袖口:“许是天黑,殿下又久未归府,他们未认出也情有可原。”
她这是怕殿下听着,心底不悦,赶紧找补。
听荷又想起先前在门口遇到的事情,不由说道:“方才下车的那个婢子,竟说咱们王府是她家小娘子的家,她算是哪门子的主子。”
想起自己被那个小婢子羞辱,听荷当真是越想越气。
倒不是全因为她自个,她身为殿下的婢子,被这么折辱,不就是在打殿下的脸。
这次连春熙都不说话了。
其实吵到后面,春熙也猜出来那位小娘子的身份。
无非就是太妃娘家的那个外甥女,那位叫章含凝的小娘子。
之前她们在上阳宫,只是听闻太妃甚是喜欢这位小娘子,将对方带在身边出入皇宫宴会,宛如亲生女,还以为夸张呢。
现在瞧着那她通身的做派,出入这么多护卫开道,连身边的婢子都那样倨傲。
可见太妃确实是疼爱她。
简直是将她当成亲生女一般养着。
这么一想到,春熙忍不住抬头看着前面谢灵瑜的背影,不由心疼自家殿下。
太妃对一个外甥女都这般好,居然忍心让殿下,待在上阳宫那么久。
要是殿下一直不回来,这王府莫非是真要被鸠占鹊巢了。
待她们到了太妃的院子前面,没想到从侧门入府的章含凝也恰恰赶到了,侧门反倒离太妃的院子更近些,章含凝心底又存着事儿,紧走慢走,总算先赶到一步。
只是她正要抬脚入院内,突然瞧见谢灵瑜,她轻声喊了声:“殿下。”
随后章含凝乖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将路让给了谢灵瑜。
谢灵瑜也没与她多说一句,径直入内。
此时太妃院子里的灯火通明,廊下挂着的宫灯在夜风下,轻轻摇曳,窗棂里透出的灯光有种暖绒绒的安宁。
谢灵瑜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似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前世她那般决绝喝下那杯鸩酒,未必不是因为母亲的决定。
在她被圈禁之时,她的母亲没有拼命地去救她,居然是想要过继别人,继承她父亲拼死为她留下来的王爵之位。
廊下婢子瞧着院门外走进来的人,忙不迭进去禀告:“太妃,小娘子回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嬷嬷模样的人满脸喜色的迎了出来,边走边笑着说:“小娘子可算回来了,太妃就等着你一起用晚膳呢,你若是一直不回来,太妃怕是连饭都用得不香。”
对方笑着说话迎了上来,可是在她看清楚来人时,瞬间满脸的惊骇错愕。
反倒是谢灵瑜轻笑了声:“嬷嬷,是不认得我了吗?”
“殿下,”陈嬷嬷失声喊道,她是太妃身边的老人,可以说是自幼瞧着谢灵瑜长大的,虽然过去了几年,殿下早已长成如花少女模样,可她还是一眼认出。
谢灵瑜朝正房的方向看去:“母亲可是在房中,我归家来向她请安了。”
陈嬷嬷这会儿才想起来,收敛自己的表情,哪怕心中依旧满腹惊骇,还是忙不迭换了副表情:“太妃正在房中歇息呢。”
在她们一进门,原本坐在罗汉榻上的妇人抬头,笑着喊了句:“含凝。”
只是她的目光在触及谢灵瑜的视线时,脸上的笑意一下僵住。
反而是谢灵瑜在她满眼的震惊与不敢置信中,扬起灿烂笑容:“母亲,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