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头一时慌起来。
叫臣子们看见了,虽说看见的不是武将们……倘若是武将们,他们会不会已经冲进来,把慕容廷抢走了?
他当初信任,倚重慕容廷,是不是错了?
皇帝想到这儿,忽然讪笑了一下,他很明白,倘若不是慕容廷帮他,暗中帮他除掉了很多阻碍,他根本得不到这个皇位,龙椅也坐不到如今。
如今他坐稳了皇位,反倒觉得慕容廷碍事、多余,他和那过河拆桥的人有什么不同?
“叫贤乐公主做你的王妃,她做你的侍妾,就这么委屈她,委屈你了?一个女人而已,你为她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你值得吗?”皇帝坐在木榻上,挨着慕容廷问道。
回应皇帝的却只有长久的沉默,广阔的殿宇里,只剩下皇帝孤单的叹息。
他忽然很想念以前的时光,他和慕容廷可以敞开心扉的畅聊。
他的好恶,慕容廷的耿直,可以在彼此面前袒露无遗。
他虽是孤家寡人,但心里并不孤单,因为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不计较生死的为他鞍前马后,保驾护航。
如今,皇帝却觉得孤单极了……
明明慕容廷离他这么近,他抬抬手就能摸到他的眉眼,他的脸。
皇帝抬起手,却久久都无法落下去。
倘若慕容廷醒来,睁开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弟弟呢?
难道当面告诉他,“你想娶的人,朕不同意她嫁给你,你另娶谁都行,唯独她不行?”
他若说,这辈子只愿与她携手白头呢?
自己同意,还是任凭他固执下去?
皇帝恍然……这不是他醒来才会问的问题,而是如今,他们兄弟两个已经因着问题对峙上了。
问题的本质在于,他能否相信慕容廷不会背叛自己,将他想娶的女子赐婚给他?
亦或者他忌惮那金光、那天象,硬是拆散他们,让弟弟和自己离心,让那些武将寒心?让这次西北郡之乱,无可收拾?
皇帝如鲠在喉。
“皇上?”王喜在殿门口探头,轻声喊道。
皇帝点点头,叫他进来。
王喜忐忑上前,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皇帝不悦问道。
“宣德门前的武将们长跪不起,说恳求皇上救齐王,他们愿代替齐王出战。”王喜小声道。
皇帝冷笑一声,“这是逼宫来的吗?朕什么时候说不救齐王了?齐王是朕的弟弟!”
大殿里又彻底的安静下来,王喜不敢多言。
静谧的环境里,只有皇帝压抑的呼吸声。
倘若没有武将在外长跪不起,他会放过慕容廷的忤逆吗?他竟用他的健康来逼迫自己妥协?
哼,皇帝冷哼,若非如今形势紧急,他绝不会妥协。
“王喜,拟旨,宣梁国使者觐见。”皇帝说道,“朕要当面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