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蛟再也不能跳起来喊爹爹了。
沈行抱着儿子那一刻,像是忽然老了二十岁。
他神不守舍的将沈蛟拖回自己的营帐,呆在里头不出来。
梁长乐皱眉对慕容廷道:“叫人看着点儿。”
慕容廷挑眉,“你怕他寻短见?”
梁长乐点点头,“恐怕他会。”
慕容廷轻嗤,“若不是他有意纵容,管教不严,他儿子或许能收敛一点儿。现在这样的结果,他为父的岂能没有责任?”
梁长乐瞥他一眼,“儿子长大成人,自己没有想法,没有主见?爹管是理当的,但管了不听,就是那做儿子的自己有问题,沈行虽教子不严,但罪不至死吧?劝一劝,能挽回一条大将的命,对你来说又不是难事,为何不做?”
慕容廷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幸而身边没有外人,否则一个小卒,敢教大帅做人?怕是他下辈子都不想好好做人了。
慕容廷被训之后,乖乖的叫人盯着沈行,别叫他做傻事儿。
没想到,梁长乐还真没猜错,他把沈蛟安顿在自己的床榻上,拔去了刺入他胸口的长剑。
他转而就把剑往自己脖子上抹,预备自刎在儿子身边。
慕容廷派去的人死死拦住他,另一个麻溜的去大将军府,把沈月给喊了来。
沈月劝住了沈行。
又或者说,是沈行在沈月身上,又看到了希望。
一个人,只有当他完全绝望的时候,他才想死。
沈行想起自己还是个父亲,他还有个乖巧懂事,出能上马打仗,入能出谋划策,孝顺亲长的乖女儿。
他终于振作起来,一时不想死了。
他把沈蛟带回城,低调的处理儿子的丧事。
至于他怎么向沈夫人说,如何安抚沈夫人,就是沈家关起门来的自家事了。
元九的帐内,元九不在。
但里头人却不少。
梁长乐,丁零,郁芸菲,还有一脸绿油油的孙志都在。
郁芸菲正在清理他脸上的药膏,“这次敷的时间长了点儿,不过没关系,影响不大。”
梁长乐和丁零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
丁零好奇地问,“你怎么把他骗到他父亲的帐中的呢?他就一点儿没怀疑?”
孙志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他脸绿,害羞也看不出来,“他走了以后,大帅调换了一次营帐的位置,这事儿他不知道。我猜,大帅是料到了他要回来,故意迷惑他呢。”
“他去牢里找我,想叫我伙同他一起报复。”孙志说,“我本想啐他一脸,后来想我跟他在一起,起码知道他在哪儿,他想暗害大帅和梁郎君,就不可能了,我能防备他。于是我就答应了。”
“他其实有点儿天真,觉得人除了想得到的,想拥有的,剩下就是恨的。得不到的就要毁了,丢了面子,就要报复回来。”
孙志歪了歪头,“他可能理解不了,人是有感情的,在脸面之上,还有很多更重要的,比如恩情啊,友情啊……”
孙志觉得他也说不清楚,但他就是觉得沈蛟不聪明。
就像沈蛟觉得他丑的不可救药一样。
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能搭伙儿成功才奇怪。
孙志正苦思冥想,忽听丁零一声惊叫,“呀!你的脸!”
孙志吓了一跳……他的脸?他的脸还能更丑吗?药敷得太久,把脸敷坏了?
“你别吓唬他。”梁长乐拍了下丁零,把一面铜镜递给孙志。
孙志赶紧接过,“我不害怕,再丑都没事,你们不怕就行。”
“啊……”他拿着镜子,就惊叫一声,吓得铜镜都扔了。
梁长乐:“……”说好的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