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夏死了。
死在了大理寺的牢狱里,死在了除夕夜这天。
她再也不能见到新年初生的朝阳了,再也不能回来和家人们一同熬夜,一同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过了这个年,她才刚十八岁。
正是如朝露春华的年纪。
舒家是把她当掌上明珠的,特别是舒夫人。
舒云夏生的很美,大而圆的眼睛,长长的睫羽像两把小刷子,忽闪忽闪的就刷到了人心坎儿里。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她好好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悦耳动听。
这样的女孩子,她难免有一些骄傲的小脾气。
她活着的时候,家里人或许还会跟她置气。
但人一旦与世长辞,她那些小毛病似乎也随之长眠于地下,特别是她身边的亲人,只记得她那些美好可爱的品质。
“我的女儿啊……是谁?是谁这么狠毒?”舒夫人哭死过去了三次。
每次大夫把她救醒,她就哭,直哭到断气晕厥。
舒太傅没有像个妇人似的啼哭,但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紧抿的嘴唇,战栗的手……反而更叫人为他担心。
他跟着大理寺的狱监来到狱中。
舒云夏已经被抬了出来,盖了白布单子。
舒太傅踉跄上前,不顾阻拦,掀开那白布。
女儿临别前,还朝气蓬勃的脸,此时死灰一片。
“夏儿,起来,跟爹爹走了。夏儿?”舒太傅去拉她起来。
舒家几个叔伯赶紧上前劝,“别这样……”
“我女儿不过说错了几句话,因为一个香囊,她就该死吗?”舒太傅缓过一口气,质问狱监。
狱监皱着眉头,人死在他们这儿,且还是在除夕夜里,他们也觉得晦气。
“舒太傅倒好来责怪我们?来人不是你舒家的亲戚?不是拿着你舒太傅的亲笔信,我们会放人进去?”
“他说得可怜,除夕夜,孩子一个人在牢狱里,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只是来送一顿年夜饭,我们不过略尽人情,你舒家可倒好!摊上这样的祸事,反过来怨怪我们看管不利?!”
狱监也快要气死了,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儿,出了这样的事,上头追究下来,他也摘不清干系!
“你说什么?”舒太傅愣住,“我家亲戚,来送年夜饭?拿着我的亲笔信?”
舒太傅小年夜就想来了,可被挡在了牢狱外头。
除夕前,他又来了,仍旧没有被放进去。
除夕这日,他忙于奔波,想找人疏通关系,哪怕就见女儿一面也好……结果四处碰壁。
他自己进不来的地方,别人拿了他的“亲笔信”就能进来了?
这事情分明透着诡异!
“是什么样的亲戚?”舒太傅浑身颤抖,女儿是冤死的,是被人毒杀的,他在女儿生前不能救女儿出来,但死后,他一定、一定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高高大大,很是英俊,梳着高髻,我得仰脸看他。挺有气势的,肩宽腰窄,衣服很华贵,出手也大方……”狱监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轻咳一声。
舒太傅立即明白了,来人是给了好处费的,且看这样子,给得还不少。
他自持身份,认为自己是文人,且曾是太傅,不管走到哪儿,人都得给他面子。
所以,他几次来看女儿,都没有给狱监,典狱,或是牢头儿塞好处。
“听他描述,怎么有点儿像那位……”舒家叔伯拉过舒太傅,低声耳语。
舒太傅闻言一震,“恐怕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