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积雪皑皑的长明峰顶。

雪花不再纷飞，低垂的阴云却久久不散。

清玄道君长身玉立，似在观赏雪后的景色、又仿佛在默然沉思。

忽然，他若有所感地抬起那双常有悲悯众生之意的玄色眼眸。

望向云海的远处，一座拔地而起、好似要逆行擎天般的巍峨仙峰。

只不过，仙峰尽头，与其说是山顶，却更像是半山腰的位置。

却仿佛被浩瀚伟力硬生生削平似的，呈现出极为平坦的山形地貌。

仙峰有缺，故名“守缺”。

占据此峰传道授法的白狐妖君，数百年前，可还是清玄道君的师弟呢。

不过这一次，清玄道君关注的并非守缺峰本身。

更不是他那曾离经叛道的师弟。

而是归于天地间的那一缕缕玄清灵气。

非修习《玄清仙功》者，无法将天地间自然流转的灵气精炼纯化为他这一门独有的玄清灵气。

如今它们失去了主人，散落天地间，只待万物有灵者将其汲取。

倘若有人位于此时清玄道君的身侧。

兴许他会惊异地发觉。

清玄道君的呼吸竟紊乱了一瞬。

可一瞬过后，风息云止。

又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只是错觉罢了。

……

“师尊。”

忽然的敬称，将白狐妖君从怔然中唤回。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大殿左右的红烛一根接着一根无火自燃。

映出数重石质阶梯之下，一位恭敬垂首的俊朗男子的身影。

可当他抬眸，那双填满了眼眶的猩红血瞳，却足以令除白狐妖君之外的任何人心生胆寒之意。

林厌，白狐妖君的大弟子。

“你来了。”白染墨慵懒开口，嗓音优柔。

随即他干脆侧卧在白玉榻上，任凭流苏般的白色长发散落，九条柔软的狐尾随呼吸轻盈摇曳。

“说说看，你都瞧见了些什么。”

林厌的呼吸微微一滞。

半晌，他如实禀告道。

“回师尊，我见到了一名道宗女弟子，以及一名眼熟的道宗男弟子。”

“后者似要将前者强制带离，于是我将他击退。”

这也是白狐妖君一贯的主张。

守缺峰上，任何人、妖、兽都可以留下。

可若是有谁要强行带走他们，就得问问白狐妖君及其弟子们同不同意了。

当然，守缺峰恶名远扬，扶玄道宗的众弟子躲避还来不及，更遑论留下了。

洛莹大抵是那个特立独行的例外。

“除此之外，就没瞧见别的了？”

白狐妖君明知故问。

“……”

林厌沉默了半晌，明知故答道。

“没有。”

“很好，看来凡间的历练不光磨炼了你的意志境界。”

“还教会了你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嗯，退下吧。”

白狐妖君收回目光，随意地扇了扇手。

“是。”

林厌又行一礼，转身离去。

伴随着他的离开，大殿左右的烛火一支接一支地熄灭。

最后，只余下白狐妖君所在的位置，还有一缕缕纯白无瑕的光亮。

他又闭上双眸。

眼前映出破旧庙宇里、少女虽然昏迷却大致无碍的身影。

金色瞳孔的白狐守在她的身旁。

随着夜色的降临、露寒的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