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水多婆正了正脸色,笑眯眯的道,“你的解药炼制得如何了?徒弟们可还使得顺手?”
柳眼不疑有他,“解药已将练成,第一批共计有三百余枚,可缓解中原剑会之危。”他对那唐俪辞挑选的“三百徒弟”毫无疑义,但是金针之术并非轻易能学,这三百徒弟能教出二三十个已是不易,何况他自己也非此中高手。水多婆对所谓“九心丸”的解药也十分好奇,也过去看了两次,然而他惯于采药熬药,对柳眼古怪的炼药之法难以接受,后来也就懒得再看。“这里多出一个身中剧毒的小和尚,”水多婆一本正经的道,“你要不要拿他练手?说不定你天赋异禀,有什么妙不可言
之法,一下就治好了他,那唐俪辞的烦心事立刻又少了一件,你得立大功。”
柳眼本来一脸郁郁,猛地听闻“一个身中剧毒的小和尚”,他一愣,抬眼望去,有一人躺在床上。莫子如是水多婆知己,顺手将盖在普珠脸上的被子揭下,露出普珠满头黑发。柳眼又是一愣,“少林普珠?”
少林未来方丈,竟被唐俪辞轻易留在此处,万窍斋大掌柜姜有余的院子,竟是如此稳妥的所在吗?柳眼的目光从莫子如和水多婆脸上掠过,这二位前辈深藏不露,莫非这就是唐俪辞敢将自己、将所谓“三百徒弟”和少林普珠留在此处的底气所在?
水多婆指着普珠,“这是唐公子送我等的厨子,只会做素菜,你且给他看看,是中了什么毒?”
柳眼茫然问,“厨子?”随即摇了摇头,他并不擅长看诊,绝无可能看出普珠是中了什么毒。正在柳眼茫然之际,普珠眼睫一动,清醒了过来,他尚未睁眼便知身边站着几个人,抓住被褥一抖,那薄被翻卷过来,极快的披在了身上,坐了起来。水多婆哈哈大笑,这小和尚居然还挺讲究。莫子如一脸淡然,目光在普珠和柳眼身上飘来飘去,看得十分认真。
普珠盘膝而坐,“诸位。”他睁眼之后复又闭上,微微一顿,继续道,“……同道。”他居然没有口称阿弥陀佛,也没有口宣“施主”,而是称“同道”。
“阿俪呢?”水多婆尚未开口,柳眼已经开口追问,“他把你送到这里,他人呢?”
普珠垂眉闭目,“他去他处。”
柳眼脸现怒色,莫子如看戏看得开心,故意并不说话,水多婆笑眯眯的道,“唐公子忙于惩恶扬善,目前祈魂山一战战况不明,听闻杨桂华和焦士桥尚带了近千卫兵保护公主,若战况不佳,恐怕难以交差。唐公子必是因此而去,你且放心,只要你听从唐公子的安排,定能候到他的佳音。”
我……柳眼对水多婆怒目而视,水多婆怎能不知唐俪辞命不久矣,却能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你告诉过他……你告诉过他他快死了吗?”他压低声音问。
水多婆眼睛也不眨一下,依旧笑眯眯的道,“以唐公子之能,你以为……他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只不过他想让你知道,和他不想让你知道这两种。”
柳眼冷冷的道,“那也还有他自己想知道,和他自己不想知道两种。”
“你果然是很了解他。”水多婆十分稀奇,“但其实他现在去干什么,我还真猜不出,我本以为他会让这个呆头去找‘呼灯令’,结果他掉头就走,不但没留下一句话,居然还没留下一文钱。”他十分介意的是以唐俪辞以往的习惯,威逼利诱过了,至少也要留下金银珠宝让你对他又恨又爱,这次居然走了就走了?那钱呢?明月金医水多婆没有见着黄金,十分遗憾。
柳眼蛰伏在伏牛山下不远的小院中为“九心丸”苦练解药。他被唐俪辞带走,而后音信全无,全江湖都知风流店之主唐俪辞将这能救命的恶人掳走,藏进了飘零眉苑之中。那九心丸虽好,但若无解药,中原剑会和风流店打起来总是缚手缚脚。一开始中原剑会以千人之怒,剑指唐俪辞,冲入祈魂山,在红姑娘令下拆去了飘零眉苑外围,杀了不少人,而风流店也并未使出什么骇人伎俩,只是龟缩不出。中原剑会士气高涨,仿佛将飘零眉苑夷为平地,活捉唐俪辞和鬼牡丹指日可待。
但狂兰无行一出,任清愁死、西方桃死。
而狂兰无行仿佛毫发无损。这让中原剑会内起了波澜,如风流店内有狂兰无行在,中原剑会要如何能攻得破飘零眉苑?要知任清愁和桃姑娘已经是剑会中一流高手,当下剑会中人手虽多,但如张禾墨、郑玥等人武功比之任清愁尚有不如,余负人、文秀师太等比之西方桃似乎也有差距,当下剑会之中武功最高的竟是成缊袍。而成缊袍武功最高,显然并不能胜过狂兰无行。
这当如何是好?
正当中原剑会气势受挫,议论纷纷之时,飘零眉苑起了诺大动静。
祈魂山中的飘零眉苑发出咯咯异响,随即烟尘滚滚,仿佛土下地宫发生了轰然巨变。
随即在中原剑会等人惊异的目光中,原先被火焚拆破的飘零眉苑地上房屋开始自行崩塌,层层叠叠的砖石倒塌倾覆在一起,砖石破碎之后,自碎石破砖内部散出某种黄色烟雾,中人欲呕,显然有毒。红姑娘眼见巨变,不明所以,不得不下令众人其营而去,远远避开这奇怪的黄烟。
随后飘零眉苑被黄烟覆盖,难以窥其内部变化,等黄烟散去,周围一二里地草木凋零枯葵,目内再无青绿,所有草木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黄色粉末。而在这黄橙橙怪异至极的树林之内,一个天井般的巨洞赫然出现在红姑娘面前。
飘零眉苑诺大动静竟不是有什么机关拔地而起,而是整个往底下陷入了数十米,沉入了祈魂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