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这两个月来也过得不大好,心情简直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
女儿如愿嫁入东宫成了太子妃明明是件好事,可谁能知道,太子偏偏相中的不是她女儿,而是二房那个庶女。
她除了有张妖媚的脸蛋,要什么没什么,父母还是商贾那等低贱之辈,到底有什么能和她女儿争的。
若只是喜欢倒也罢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后宫佳丽三千,多个卫南熏也不碍事。
王氏忍着恶心,哄好了女儿,想着把人一并嫁进去也就罢了。
她女儿是太子妃,还怀有皇长孙,想要拿捏卫南熏这个妾,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更没想到,卫南熏居然逃了。
能入东宫是别的女子求都求不来的,更何况太子还这等丰神俊秀,便是卫家那么多未嫁的女娘,随便拉个问问,哪个不想入宫的。
偏她能耐,与众不同。
逃了也就逃了,对她们母子来说反倒是好事。
但她错估了卫南熏在太子眼中的分量,她永远也忘不了,太子盯着她看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她敢保证,若她不是卫府的夫人,没准真的会死。
甚至太子的厌恶是毫不遮掩的,就连成亲那日都能干出让人替娶的事。
她是真的怕了,更怕女儿在东宫受委屈,不得不派人天上地下地找那贱人。
在这些找寻的日子里,她是一面想着赶紧找到人,好让太子对卫明昭好一点,一面又想让她死在外面,彻底找不回来才好。
就这么辗转反侧间,卫南熏出现了,还是自己回来的。
她都要怀疑了,这贱蹄子是不是压根就不想逃,只是想用以退为进的法子,更好地吸引太子。
故而,一听说她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连自己是长辈都顾不上了,带上人就过来了。
等打了照面,看见卫南熏脸上除了些许担忧和疲惫外,竟半点颠簸蹉跎的痕迹都没有,不仅没变丑,甚至五官看着更精致立体,眉眼也更加妩媚有女人味了。
以及穿着打扮,也没有离家出走的灰头土脸样,反而清新素雅,令人眼前一亮。
这愈发让王氏肯定,这贱蹄子根本没安好心,这所谓的出逃,没准就是她争宠的计划。
也就是她可怜的女儿,太过单纯,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如此想着,王氏的脸色就没那么友善了。
她最多看在太子的份上,不为难这贱蹄子,可这口气总是要出的。
“熏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与你大伯父有多担心,还有你祖母,知道你不见了的时候,吓得险些昏过去,好些日子都吃不好睡不好的。”
卫南熏扯出个干巴巴的笑来,前世她或许还会信这样的鬼话。现在的她,听了只觉可笑。
“是我不孝,让长辈们担心了。”
“你也是,好端端的怎么就离家出走了呢,可是我这伯母有何处做得不好的。”
卫南熏脸上的笑瞬间就淡了,说实话,她并不那么在意名声。
重活一世,没什么比自在的活着更重要的了,她都可以不嫁人,要名声做什么。
可她父亲要做人,弟弟以后还要娶妻,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他们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
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被王氏这等人指着鼻子教训。
当初若不是王氏与裴聿衍同流合污,将她卖给人为妾,还囚禁在自家院子里,她何至于要逃。
现在反倒摆出副长辈的模样,关心她离家出走了,真是太可笑了。
屋内并不是只有她们这几个主子,所有丫鬟下人可都竖着耳朵听着呢。
王氏说得这么含糊其辞,言语引人遐想,她但凡认下了离家出走。她敢保证,明日全卫府都要传她是与男子私奔了。
就连卫和玉这个平日只知道读书的少年郎,都感觉到王氏的话不对劲:“阿姊没有离家出走……”
卫南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直直地看向王氏的眼睛,笑道:“伯母果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先前染了风寒,身上长满了疹子,是您怕我在府上把其他人给传染了,这才让人把我送到了别院将养。”
“您是好心,只是这伺候的人太过可恶,把我与织夏丢在那一走了之。”
“别院荒废许久,没吃的也没药,还好织夏病情轻些,用她自己攒了多年的体己,背着我去镇上寻郎中。”
“也是我命不该绝,还真遇上了位游方神医,将养了几月,前不久才能下地。您瞧,我这脸上的疹子都退了呢。”
别人信不信另说,卫和玉是真的信了,他因生病还苍白的脸色顿时气得通红:“阿姊,你受苦了。”
又满是委屈且憋闷地看向王氏:“伯母,您可以短我的吃穿用度,可以苛待与我,但为何要这般折磨我阿姊。我父一年到头在外奔波经商,我们卫家难道连这点请大夫的银钱都没有了吗?”
在王氏的记忆中,二房这个侄女是最胆小怕事的,每回都缩在人群最后不声不响。
她以为拿捏这样的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成想,这不会叫的狗会咬人。
王氏感觉着落在自己身上那好几道目光,顿时脸上一热。
她在卫家当家做主这么多年,哪个不说她持家有序,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竟有这样的事。我的好孩子,你可真是受苦了。定是那王婆子,阳奉阴违,当初送熏丫头出府,也是想着府上人来人往会扰着她的病情,我特意交代了王婆子随行伺候,大夫与下人全都是安排好了的。”
“定是她昧下我给她的银钱,不知上哪逍遥了,寻不着人又与我说是你离家出走。都是伯母不好,被刁奴所蒙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来啊,把王婆子拖下去,打三十板子,打完赶出府去。”
这做戏就要做全套,王氏真的搂着她,又是安抚又是痛骂王婆子。
实则心里早把卫南熏骂了千八百遍,这王婆子可是她的陪房,府中少有的极为贴心信任之人。
正是因为此事私密,不然也不会让王婆子亲自出面。
现在倒好,卫南熏没有拿捏到,反而赔上了自己的身边人。
王氏正憋得窝火,就听对面的小姑娘,柔柔弱弱地又开口道:“多谢伯母,对了,还有一事。我这院子里的下人,怎么瞧着都这么面生?我往日用惯了的那些丫头,怎么都不见了。”
“我这多日不在府上,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
卫和玉适时附和道:“阿姊说的是,我从书院回来的时候也险些认错了屋子。”
少年人性子软,但也不代表没气性,他忍不住又道:“这不知道的都要以为我们二房没人了,西苑也成了大房的地方。”
王氏这些年管着家中中馈,最是清楚,卫家上下那么多张嘴,丈夫那点月俸是根本就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