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犹豫了下,从怀里摸出一块布巾,一层层掀开,里面摊着两个一钱的银裸子。
她拿出一个递给李氏,笑道:“去村长家买一只鸡,再买些芋头,小酒最爱吃那个了。”
李氏接过银裸子,唇角抿了抿,终究什么话都没说,拿了篮子往外走。
陆父几次开口想说算了,那两定银裸子,是给自家老婆子看病吃药,特意留着没动的。
可都被老婆子的眼神挡了回去,心中担忧不敢表现出来,怕被闺女瞧出,又想走了怎么办。
陆小酒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疑窦丛生,陆家这么多壮劳力,怎么会穷到只有几钱银子?
这个疑问直到午饭时,她才弄明白。
八仙桌前,陆小酒没有看到鸡肉,却在扒开自己的碗时,发现碗底装着几块肉,其他人碗里都只有素菜和饼子。
她眉心微蹙,陆母见了连忙问:“小酒,是不是菜不合你胃口,你想吃什么,娘上厨房给你做。”
陆小酒摇摇头,犹豫地道:“娘,中午不是杀了一只鸡吗?怎么只有我碗里有肉。”
话一出口,陆母的表情有些复杂,桌上其他人也停下了筷子。
还是陆父开口道:“那只鸡太小了,留着给你补身体。”
陆小酒却没信这话,想到大嫂李氏说的话,不由问道:“家里是没银子了吗?”
饭桌上一时肃静,没人开口为她解答。
大嫂李氏抱着小儿子,面上不忿:“娘,大人不吃可以,可是家里几个小娃娃,您就给小姑子一个人盛了肉,这未免太偏心了!”
陆母的面色一僵,“这次买的鸡太小了,才两斤大,就留着给小酒吃,下回家里宽裕了,到时候买只大点的……”
“宽裕?”李氏脸色微愠,轻哼一声:“娘,咱们家能卖的都卖了,还欠了村里人几十两银子,就算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也要两三年才能还清,您告诉我,咱们家什么时候才能宽裕?”
陆小酒觉得不对劲,陆家人口多,劳动力够,自给自足完全没问题,哪来这么大的花销?
可她的问题刚问出口,李氏怨毒的目光就看向她。
“还不是因为你!”李氏嗤道:“你城里的好父母,说养你十六年花了不少钱,逼着我们家拿出五十多两银子,才肯把你送回来,不然就留你在府里做工抵债!”
“爹娘不忍心,东拼西凑在村里借了个遍,才补上这笔银子,你回家后吃的用的,还要照城里的讲究,这一笔笔的,不都是钱吗?”
李氏想到自家男人在酒坊做工,落下得一身伤,心里又痛又恨,为了相公和孩子,她一直忍着,可是现在自家孩子连口肉都没有,她实在忍不下去了。
陆母脸色难看,却无法对儿媳发作,她知道这阵子大儿媳也受了不少委屈。
沉默了半响,才道:“小酒,这不关你的事,他们养你十几年,城里的用度肯定不比乡下,给些钱也是应当的。”
陆小酒没有回答,只是觉得心寒,这年代,五两银子就够一家四口一年的开销。
原主在陆府,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小姐,每月不过一钱银子的月例,就算是给到十五岁,也才不到二十两。
加上逢年过节的那点赏赐,也不会超过三十两。
更何况,陆父陆母也替他们养育了陆蓁蓁十五年。
而他们不管这些,伸手就要五十两银子。
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桌上气氛沉闷,陆小酒连忙将碗里的肉分给其他人,笑着缓和:“对不起,那些钱,我一定会替家里还清的。”
李氏轻哼:“说的好听,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你一个娇小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到最后,还不是得靠我们养你。”
“好了,你少说两句,赶紧吃饭吧!”陆母出声打圆场。
陆小酒抿嘴,李氏说得没错,她这细胳膊细腿的,确实干不了什么活,但是不能卖力气,那还不能动脑子吗?
她一个22世纪的医学院高材生,经受过考研和读博的双重洗礼,还能在古代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