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意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女儿嫁进林家若是欠下大笔债务。且不说老太太那边会不会因此厌恶女儿,只这些债本身,女儿也有份要还。
若是嫁一个到处是债的人家,龚莹莹的选择绝不只是林右琅。
这么一看,这门婚事并没有那么好。
可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并且,方秋意在林元铎面前,一直都是小意温柔的性子,当下笑着道:“把莹莹交给你,我是肯定放心的。只是,如今你手头不宽裕,婚事一切从简吧。”
林元铎摇头:“那不成,莹莹这样好的姑娘,怎样珍重都不为过,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
多年来的心愿就要实现,林元铎心情愉悦,笑着道:“迎亲队伍就用城里最好的,聘礼三十六抬,金银玉器都要有,最好还有些书,花轿用十六人抬……”
方秋意听得头皮发麻。
要知道,县城首富周家女儿娶媳,才用上了十六抬。那花轿华贵非常,光是请花轿和轿夫抬一趟,就得十多两银子。当下急忙阻止:“不用如此破费!”
林元铎侧头看她:“秋意,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他是想将二人的遗憾在孩子身上补回来。
对上他温柔的眼,方秋意欲言又止:“可是,你如今手头……”
“你不用管。”今儿两个孩子婚事终于定下,林元铎高兴不已,意气风发地一挥手:“我能赚下十几间铺子,再来一次也能。”
有自信是好事,方秋意心里却明白,林元铎能那么快白手起家,靠的是楼玉蓉的大笔嫁妆,还有楼家的扶持。
许多人在许多时候,为了不得罪楼家,是不敢与他相争的。
可如今他和楼家闹翻,事情会反过来,那些人为了讨好楼家,定然会刻意为难。
方秋意向来温柔娴淑,在男人面前从来都不会说难听的话,当下将到了口边的劝说咽了回去。
事情就此定下,当下几人开始兴致勃勃的商量聘礼中该备的东西。正说得热闹,龚昌回来了。
进门看到这么多人,龚昌并不意外,刚才他一下马车,伙计就对他说了后院中发生的事。
他笑吟吟问:“这么高兴,是有好事吗?”
方秋意浅笑盈盈:“确实有好事,莹莹和右琅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
龚昌讶然,宠溺地看向女儿:“现如今你高兴了?”
龚莹莹早已一改脸上的丧气,此时满脸羞红,跺了跺脚,撒娇道:“爹。”
林家父子留下用了晚膳,夜里才回。
走在大街上被冷风一吹,微醺的林元铎酒醒了大半,心下开始沉吟,道:“照方才的说法,婚事办下来大概要花费近二百两。明日早上我出去借银,你去找媒人,中午在家里汇合,一起过来提亲。”
林右琅从刚才进了后院就发现父亲心情不错,往日里母亲的话又浮上心头:你爹就是放不下方秋意,想要他和方秋意之间的遗憾在你们身上补回。
儿子娶妻确实是好事,身为长辈应该高兴,可这般雀跃……要说没有母亲口中的原因,他是不信的。
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好像父亲在自己心中伟岸的形象瞬间塌了大半。
“你怎么不说话?”
听到父亲问话,林右琅猛然回神,看着父亲,他问:“爹,您真的从未放下过方姨吗?”
“只是遗憾。”林元铎侧头看他:“这世上之事,难得十全十美,就比如你若是有情有义,就得负你娘。”
林右琅脱口而出:“那你当年娶我娘,是为了什么?”
林元铎抬眼看向黑沉沉的天幕:“为人子,我想让你祖母不再为我担忧。”
言下之意,成亲是父母之意。
父子两人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深夜,林母还没睡,本来是想等着儿子,谁知连孙子也回来了。
老人嘛,都喜欢儿孙绕膝,尤其林家就得这一个宝贝疙瘩,以前还没能同住,林母对于孙子那是爱到了骨子里,当下兴高采烈地吩咐人去备夜宵。
父子俩放下碗就回来,压根不饿。林元铎拦住母亲,笑吟吟道:“娘,我有好事跟你说。”
林母欢喜:“玉蓉原谅你了?”
要是没原谅,孙子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