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意越说越怒,满脸义愤填膺。
龚昌没能感同身受,始终面色平静,反问道:“那又如何?”
方秋意一愣。
他再次问:“就算她目的为此,也只是想靠近我。从头到尾,她没有算计我,对我没有异心,眼里心里都是我。而你呢?”
言下之意,就算芽娘存了算计的心思,他也愿意包容,并且,对此丝毫都不反感。
方秋意满脸不可置信,颓然地后退一步。
她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觉得此种情形似曾相识。好像……曾经楼玉蓉也这么指责过她和林元铎,而那时的林元铎就是此时的龚昌,芽娘就是她。
想到此,方秋意的浑身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曾经的她是那个被偏爱的,所以,她很清楚男人会偏心到何种程度。
都是报应!
方秋意哪怕心里清楚,自己成了那个被嫌弃的,却也不甘心就此离开,扑上前道:“龚昌,我们夫妻近二十载,这么多年感情不是假的,你赶我走,就是让我去死。你不能这么绝!”她上前想要拉住他的袖子,却被他避开。
方秋意心里更凉,说出的话越发卑微:“你留下我好不好?我不管你们之间如何,给我一个容身之处就可,我要照顾莹莹。”
龚昌再次退了一步,不让她触碰自己:“方秋意,我们俩已经和离,没有任何关系。还请你自重。”
方秋意始终摸不着他,听到这话后,心里震动,急切道:“我们是夫妻,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现在自重是不是太晚了?”
她扑上前,抱住他的腰。
下一瞬,整个人飞了出去。
龚昌狠狠将人甩出,冷笑道:“方秋意,曾经你对我的高高在上呢?你不是矜持有礼吗?这么不要脸,这还是你吗?”
方秋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龚莹莹站在屋檐下不敢上前,生怕自己也被迁怒后赶出去。
她如今手头的那些嫁妆能换得大几十两银子,其实并不怕被赶,再说,她还能嫁人呢。不想走,只是不甘心而已。这么好的胭脂铺子,她若是就此离开,肯定就便宜了那什么长安。这间铺子明明就是她爹娘这些年攒下的,若是卖了,至少能换百多两银,让她拱手送人,她才不干!
方秋意余光看到屋檐下发现自己摔倒没上前不说反而往后退了两步的女儿,一时间更是悲从中来。
她哭得伤心,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绣鞋。
她抬起泪眼,朦胧中看到是芽娘。
芽娘弯着腰,冲她伸出手来:“姐姐,你别哭了。其实,无论你怎么闹,都回不来了。”顿了顿,继续道:“方才我已经让伙计拿来了你们婚书。”
她一脸惋惜,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如一把尖刀插入方秋意心底。
方秋意瞪大了眼。
从写下和离书到现在,前后不过两个时辰,芽娘这么快就拿到了婚书,可见是在拿到和离书的第一时间就去了衙门。
方秋意死死瞪着她:“你早就算计好了对不对?”
两人离得太近,方秋意目光太狠,龚昌怕她伤着了芽娘,上前将人拥住。
芽娘垂眸,道:“姐姐,我这也是为了龚家。”
方秋意悲愤难言:“你放狗屁,你少做出一副舍己为人的模样。你明明就是为了你自己。”
芽娘语气温柔,低声道:“你和林东家之间来往密切。他欠那么多债,赌坊的打手可不讲道理,万一认为你们俩是夫妻,跑到铺子里来要你的那份怎么办?”
方秋意险些气疯:“原来你也知道这铺子该有我一份。”
“不。”芽娘眼神淡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铺子能够赚银子,是因为长安他爹费心费力筹谋算计,那些胭脂本就可以从别的地方买。说实话,从林家铺子里拿货,也不一定就真的划算。”
言下之意,林元铎还赚了龚昌的银子,也将方秋意那些年对着林元铎虚与委蛇用最便宜价钱拿货的功劳抹杀了个干净。
方秋意气得咬牙切齿:“不要脸!”
龚昌不耐烦了:“天色不早,你还是赶紧找落脚地。多年夫妻,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他看向后门处不停探头的林元铎,真心实意道:“秋意,你是个聪慧的女子。应该知道怎样的选择对你最好,现如今的林元铎就是个无底洞,你对他有再深的感情,这会儿也不要和他搅和。你还年轻,可以再嫁,兴许能嫁入一户殷实人家,若实在放不下他,那时候你还可以暗地里贴补……”
龚昌的前半段话是真心的。因为方秋意过得不好,肯定会来找他麻烦。
至于后面半句,则带着点讥讽之意,他越说越顺口:“我是个小气的男人,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来往。不过,天底下的人那么多,每个人性情不同,兴许有人能容得下呢?”
这些话纯粹是讽刺。
方秋意死死瞪着面前相拥的男女,又看向屋檐下已经退到屋中的女儿。惨笑一声,爬起身跌跌撞撞离开了。
林元铎等在门口,看她失魂落魄出来,满脸担忧地迎上前。
方秋意随手一拂:“你走,我不要你管。”
林元铎伸出的手被拂开,就像是捧出的真心被她拍碎,心里也似乎碎了,痛得他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