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是真心觉得和面前女子投缘。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可想到钱富害了钱海生,加上她如今比不上面前女子身份,太过热情只会显得自己谄媚,于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道:“以后再约您喝茶。”
这话只是客气。
秦秋婉颔首。
看着张夫人走远,她进了马车,跟着前面的队伍去了衙门。
此时的衙门里,钱海生正坐在公堂中。他是苦主,又一副虚弱模样,大人自然要优待些。
等到林窈佳母子三人被带上来,看到坐在一旁的秦秋婉时,面色都难看下来。
林窈佳还以为自己真的那么运气不好,刚刚能找着一个养活自己母子三人的男人后,男人就出了事。这会儿看到张苗娘坐在堂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一回的事情压根就不是她以为的天灾,而是人祸。
她不敢想象,若是大夫知道他本来没有这场牢狱之灾,是被她拖累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无论大夫多好的脾气,大概都会迁怒于她!
林窈佳垂下眸,遮住眼中的恨意。
什么仇什么怨?
她费尽心思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日子刚好过,张苗娘就又要把她打入尘埃。
另一边,上首的大人已经开始审问:“你之前用过许多名,但真名叫周长林,对吗?”
大夫脸色微微一变:“是。”
他配出那么多不可说的药,银子是赚了不少。虽然已经尽量小心,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做的这事儿很容易与人结怨,也有可能会被人告到公堂上。
对于今日之事,他心底里愤怒难受,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但却丝毫不意外。
“边上坐着的这位是钱海生钱公子,曾经他被人下毒,险些濒死,后来发觉不对,这才找到了高明的大夫解了自己身上的毒。后来他查出,所中的毒就是从你那里而来。”大人翻着手上的几张纸:“另外还有城南的罗李氏,她是去年无故病亡,如今她儿子罗平也查出,罗李氏的死是因为丫鬟从你那里拿来的药下在了她平日的补药当中。还有同样住在城南的李家三老爷……”
大人林林总总说了五六位,都是因为各种缘由而吃了大夫配出的药亡故。
林窈佳母子跪在边上,越听越是心惊。
三人心里都明白,如果这些事情属实,哪怕是有人出了重金从大夫那里买药,他不是故意杀人,但他到底害死了人,最后就算能保住性命,这辈子大概也出不去了。
兄妹俩接受不了,他们才找着一个落脚地,这还没住上几天,又被人给拆了家。
“周长林,这些死去的人都有人给本官递了状子替他们申冤,各自都有人证。你认罪不认?”
周长林不想认,但这事儿已板上钉钉。他如果否认,兴许还会被用刑。
被打伤了之后丢进大牢,哪怕他是大夫,怕也不能自救。他挣扎良久,还是低下了头。
“认。”
听到这话,大人立刻让他画押,又问:“你多年来积攒的钱财呢?”
林窈佳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
周长林沉默下来。
大人见状,道:“如果你愿意把那些银子交出来赔偿苦主,剩余的本官用来接济贫苦百姓。便可酌情从轻发落。”
周长林苦笑:“大人,我……”他已经想招认,可听到了边上有女子的啜泣声,侧头对上了身侧女人眼神里的哀求,心里就软了软。
这个世上,很少有人认同他,这女人是唯一一个真心崇拜他的人。
“银子被我挥霍殆尽。”周长林闭了闭眼:“只剩下了一百多两,放在我药房的暗格里。”
大人当即吩咐人去取,其实心里不太信,再次道:“你确定只剩这么多?”又强调:“容本官提醒你一句。这可是公堂,若你胡说八道,会罪加一等。若本官寻到了别的银子,也会罪加一等。”
周长林深深磕下头去:“罪民无半句虚言,求大人明察。”
林窈佳眼神里有喜色一闪而过。
秦秋婉注意到了她一瞬间的放松,也没多言,打算等到退堂后,找人盯着兄妹俩。
在她看来,林窈佳帮着大夫试药,也算是帮凶之一,定然脱不了身。而兄妹俩不知内情,也未参与过配药,应该能平安出去。
果不其然,大夫对自己犯下的错供认不讳,当时就被押入大牢。而林窈佳试图说自己也是苦主,却被周围的邻居指认,说她已是大夫的房中人,且还是自愿帮着试药,所以,她也是罪人之一,同样被押入大牢。而林宇二人因为从未参与过大夫配药,被当堂放走。
大夫还没定罪,钱海生也不着急。
就如今的这些罪名,大夫这辈子都别想出来。当然了,他害的人或者今日堂上告状的这些,还有暗处许多没有被翻出来的。
他打算去找一下那个药童。
药童就算不知全部买药的人,也比他们这些外人知道得更多。如果药童愿意招认的话,在大夫还不愿意出银子赔偿苦主情形下,大夫兴许看不到今年冬日。
大夫和林窈佳被人拖了下去。
林瑶哭喊着母亲,上前想要把人拽住。林窈佳舍不得女儿,也不想入大牢,死死握住女儿的手。母女俩都哭得厉害,像是生离死别一般。衙差上前,毫不怜惜的直接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