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就埋在了她父母的身边,墓前修了一座汉白玉的牌坊,上面是宋徽宗亲自题写的八个瘦劲挺拔、铁画银钩的大字——贞善猎女,纯心照世。
孙鸣多回到京城之后,他下了一道严厉的圣旨——此山一草一木皆不可动,如妄动斧锯,肆意砍伐此山林者,无论官民,皆处以斩刑,并抄没家资,其三族发配边荒,永不敕返。钦此!
就在林兰头七的那天晚上,福宁殿前的广场上,中央摆放着一个大铜盆,边上摆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纯白的苏绣肚兜、纯白的裘裤,一袭曳地的白纱袍。青绿色的对襟上衣和淡蓝色的褶裥长裙,一双粉色的绣鞋,上面刺绣着金色的山花。
他屏退了所有的侍从,一个人手持一盏灯烛,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食盒,他默默地走到铜盆边上。席地而坐,“兰儿,今天是你的头七,原谅朕不能去看你。”
孙鸣多轻轻放下灯烛,眼泪也止不住的蒙湿了他的双眼,他往铜盆里燃了一些纸钱。
孙鸣多先拿起那纯白的苏绣肚兜,指尖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绣纹,缓缓说道:“兰儿,朕没有给你准备奢华的衣物,但是朕觉得只有这纯白才可配你。”言罢,将其置于铜盆之中,火苗轻轻舔舔着,渐渐化为灰烬。
接着,他拿起纯白的亵裤,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眷恋,“这亵裤是女子应有的东西,朕知道你没有,如今却只能送与你去往那边的世界了。”说着,也放进了盆里,火势渐旺。
而后,孙鸣多捧起那青绿色的对襟上衣,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兰儿,你穿着这件上衣,就像在山间一样,让漫山的青绿伴你左右。”衣服入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再拿起淡蓝色的褶裥长裙,他的声音已略带哽咽,“当朕看着你挽着裤管时,朕当时就想,将来朕要亲自为你买一长裙。朕知道,你不会穿着它翩翩起舞,但朕喜欢看你穿着长裙的样子。”长裙在火中渐渐蜷缩、消逝。
最后,他拿起那双粉色绣着金色山花的绣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绣鞋上的山花,恰似你在朕心中绽放的模样,永不凋零。兰儿,朕......对不起你。”
当绣鞋放入火盆,火势熊熊,映照着孙鸣多孤独而悲伤的面庞,他就这般对着火焰,泪眼已经模糊了一切,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波光粼粼的水幕,又像是星光点点的光斑。
他打开食盒,摆上几盘特意命尚食局静心准备的菜肴。将一双竹筷摆在他对面。
“兰儿,穿上新衣了,朕陪你吃饭吧。”
孙鸣多从怀里拿出一张饼,“你知道吗?朕吃到的最美味的,就是那天你给朕做的松子面的饼。那天你为了朕,饿着肚子。”
他将饼掰成两半,将一半放到一个空盘子里。“今天,朕和你一人一半。”他的手微微地颤抖,脸上露出微笑,“兰儿,你知道吗?这张饼是朕自己在尚食局烤的,朕没你烤得好,有一面烤糊了。”
他咬了一口饼,混合着鼻涕和眼泪的松子饼,在他的口中慢慢的咀嚼着。“朕知道......你不会怪朕烤的不好的,是吗?”
夜已深了,孙鸣多还在这样坐着,他仰头望着幽蓝的夜空,仿佛在对兰儿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悔恨。
朝局在孙鸣多的努力之下,已经焕然一新了。但是他也知道,这只是表面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