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官员:“……”
众官员看着桌上的图纸,沉默良久,一位官员小声道:“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求陛下,让宸王到我们工部来。”
当时听说宸王被分到礼部后,他们笑得有多大声,现在就有多后悔。
谁能料到,宸王不仅嚣张跋扈,还有护短的毛病呢。
“不是还有其他几位王爷没有领差事?说不定过段时间,咱们工部也能有王爷撑腰。”
“可是……还有哪个王爷,比宸王受陛下重视?”
大家再度沉默,那还真没有。
“行了。”工部尚书叹息一声,把图纸塞给右侍郎:“既然是王爷安排下来的事,吴侍郎又不在,这事就交给你来办。”
右侍郎:“……”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工部派来的匠人,就开始在礼部房顶,围墙,还有墙角敲得叮叮当当。礼部尚书李恩摸着胡须,看着这些匠人,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和善微笑。
谁说宸王殿下不好的?
纯属是恶意重伤,无中生有。
他不仅为他们礼部带来了温暖与希望,还给他们带来了新房顶跟新围墙,礼部有他变得更美丽。
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啊。
见明敬舟从走廊前路过,李恩唤住他:“明兄,请留步。”
“大人。”明敬舟见李恩叫住他,停下脚步向李恩作揖,不小心露出放在袖子里的明经科中举名单。
“这是……”李恩看着掉在地上的明经科中举名册。
"啊。”明敬舟弯腰捡起名册,漫不经心道:“这是明经科的中举名单。”
李恩当然知道这是明经科的中举名单,他想知道的是,明敬舟拿这玩意儿干什么?明经科考试以前并不受重视,陛下登基以后,大力进行国家基础建设,明经科举人的地位才有所提升。
“你拿这个做甚?”
“下官前些日子安排宸王殿下抄写的书籍,殿下已经抄完了。”明敬舟把名册揣进袖子:“陛下把殿下安排到我们礼部,下官总不能让他无所事事。”
可陛下把宸王安排到礼部,也不是让他来抄书背书的。
李恩抬头看了眼正在翻新的房顶:“明兄,这样是不是有些许的不妥?”
“哪里不妥?”明敬舟语气平静地反问:“万丈高楼平地起,让殿下多抄多背,也是为了他好。”
李恩倒吸一口凉气,听明敬舟这语气,似乎是打算让殿下抄书到底了?
“明兄啊。”李恩觉得自己身为礼部尚书,还是要表现出一点礼部对宸王殿下的诚意:“前段时间我公务繁忙,无暇与宸王交流。近来有了些空闲,不如我跟明兄一起,带着宸王熟悉一下事务?”
说完这席话,赶紧向明敬舟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他与明敬舟相识多年,后来成为礼部同僚后,对方更是尽忠职守,没有半点不妥当的地方,他实在不愿因为宸王的事情,与明敬舟闹得不开心。
明敬舟抬头看着他,沉默片刻:“大人是觉得,下官教王爷的方式不够好?”
“明兄多虑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李恩心提了起来:“你向来文弱,我忧心你处理礼部事务的同时,还要教宸王处理事务,体力上吃不消。如果有我带着宸王,你能轻松些许。”
“原来如此。”明敬舟作揖告罪:“是下官误会了大人的一片爱护之心,请大人原谅。”
“你我相识多年,何需说这些客气话。”李恩看着明敬舟,确定他没有生气后,才再次提起刚才的话:“那宸王殿下,就交给我?”
“大人受累了。”明敬舟一揖到底。
“应该的,应该的。”李恩彻底放下心来。同僚情谊保住了,殿下那边也不算辜负,一举两得。
“那下官先把这份名册交给殿下,让他抄了再说。”明敬舟微笑:“下官相信,殿下定能一边抄书,一边跟着大人学习处理事务之道。”
李恩:“……”
我懂,你果然对宸王殿下恨得深沉。
“大人,你觉得下官这个安排如何?”
“很好。”李恩话音落下,看到宸王笑容满面地拎着两个大食盒走了进来,而明敬舟的脸色,在这个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由此可见,明兄对宸王的成见颇深啊。
宸王拎着玖珠从家里带来的饭盒,找到正在跟李恩说话的未来岳父:“明大人,饭盒我取来了,不如一起用膳?”
“有劳殿下。”明敬舟作揖道谢。
“明大人客气,请。”最近几天,每天中午吃明家的饭菜,他已经习惯了。
李恩同情地看了眼宸王,恐怕这位王爷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明敬舟在故意折腾他。
“殿下,两个时辰后,下官要去视察新建的学堂,殿下若无其他安排,请与下官同去。”
“可是由父皇亲自下令兴建的弘文学院?”宸王隐隐约约知道有这么回事。
“正是。”李恩面带笑意:“陛下广培良士,重视人才。修缮这所学院的银钱,还是陛下从私库里掏的。”
宸王小声嘀咕:“父皇私库的钱,还挺多。”
站在他旁边的明敬舟,默默扭头看他一眼。
“殿下?”李恩没有听清宸王说的是什么:“可愿陪下官受累走这一趟?”
“好。”宸王笑:“本王也很好奇,父皇重视的学堂,建成了何等模样。”
李恩与宸王还没出门,消息已经传到各皇子耳中。
“李恩要带宸王去巡视弘文学院?”齐王听到这个消息,冷笑道:“本王听说礼部最近在大肆修缮,李恩尝到了甜头,难怪在云渡卿面前逢迎拍马。”
“王爷,依卑下看来,李恩此人,并不像是为了功名利禄便做出这种事的人。”谋士道:“不久前的一场清谈宴上,他还对您赞不绝口,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齐王漠然地笑:“在利益面前,人人都有可能变得面目可憎,本王从不轻易相信人心。”
“王爷请放心,卑下探听到,明侍郎仍对宸王十分不满。”谋士安慰齐王:“卑下猜测,李恩只是出于情面,才会带宸王巡视学院,礼部得了这么多好处,若是还让宸王抄书,总不能半点表示都没有。”
李恩年少家贫,走的是正经科举路进入官场,怎么也不可能欣赏宸王这种纨绔王爷。
“本王记得,苏贵妃身边有个极擅制香的女官,云渡卿自幼在苏贵妃身边长大,也有用香的习惯。他搬入王府后,似乎养了几个调香人?”齐王走到香炉边,看着早已经燃尽的香:“本王听闻有一种香,能让人夜夜好眠,美梦不断。”
“殿下,自从马场事件过后,宸王府的护卫与下人全部被陛下安插了皇家暗卫,卑下担心我们的人,没有机会接触到宸王平日使用的物件。”
“为何要我们自己动手?”齐王淡笑一声:“本王的那几个好兄弟,可是对宸王府下人好奇得很。”
“卑下明白!”谋士瞬间领悟齐王话里的意思:“卑下这就去办。”
“这就是弘文书院?”宸王骑在马背上,看到弘文书院旁边站着好些衣着单薄的学子:“这些都是弘文书院的学生?”
“非也。”李恩看着这些贫寒学子,为宸王解释道:“书院尚未正式向外招生,但陛下早有政令,弘文书院的学生,不论身份贵贱,只分学识高低。”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明白,读书花费的银钱不菲,寒门子弟就算有幸考入弘文书院,也少有人比得过那些世家大族子弟。
“那他们为何都在学院外面?”
“书院虽未对外招生,但里面的书籍,可借给学生免费抄录。”李恩看着这些冻得瑟瑟发抖却舍不得离开的学生,语气里带着些许怜悯与说不出的怅然:“珍贵书籍的价格十分昂贵,若是能免费抄录下来,能省许多银钱。”
“原来如此。”看着这些读书人为了抄书对自己的狠劲儿,宸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到李恩跟前:“这些钱你拿去买些笔墨纸砚,拿给他们抄书用。”
“殿下?”李恩诧异地看着宸王。
“拿去,本王不缺这点钱。”宸王抖了抖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对抄书的敬畏:“同是天下抄书人,本王懂他们的艰辛。”
李恩接过这几张银票,沉默半晌后对宸王一揖到底:“下官替这些学生,谢过殿下。”
“不用谢本王,其实这些钱,也都是父皇给的。”宸王毫不在乎地摆手:“若是要谢,就谢父皇去。”
反正这都是父皇从私库里,偷偷拿来贴补他的钱。
“殿下一片赤子之心,下官敬佩万分。”
嗯……
宸王扭头看李恩,几张银票的事,怎么就赤子之心了?
文官夸起人来,果然跟他们作的文章一样漂亮。
就是不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