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困着,但下意识轻“嗯”了一声。
他心中莫名悸动,忍不住亲上她嘴角,“我走了,等回来,我每日都要听睡前故事。”
……
离开屋中的时候,卓夜在苑中,“王爷。”
这个时候从沈悦屋中出来,卓夜知晓什么事情当问,什么事情不当问,低头道,“陶伯在前面候着了。”
提亲的时候,家中有长辈在才好。
平远王府没有长辈了,但在他心中,陶叔就是他的长辈!
即便这桩婚事不需要陶叔出面,但只要提亲的时候,陶叔在,他心中就更圆满。
卓远一面往前方去,一面朝卓夜吩咐道,“对了,后日休沐,我邀请了恭平带小荔枝来,你让人后日去赵府接,一路顺畅些。”
“好。”卓夜应声。
卓远又叮嘱了些别苑中的事情,言辞间,很快就到了前苑处。
马车已经在前苑等候,陶东洲也在马车处等候,见了他,便迎了上来,“王爷。”
卓远颔首,“走吧,陶叔。”
侍卫撩起帘栊,二人相继上了马车。只是上了马车,陶东洲也一直低着眉头笑,没有说话。
“陶叔……”卓远原本是眯着眼的,可睁开眼,见陶东洲在笑着,卓远长声幺幺唤了声。
陶东洲低声道,“王爷,老奴就是高兴。”
卓远轻叹,“这还没提亲呢!说不定阿悦的舅舅不想让外甥女嫁给我。”
陶东洲笑,“老奴是看沈姑娘的舅舅舅母都不是刁难的人,沈姑娘同王爷两情相悦,平远王府的家世又拿得出手,王爷在紧张和担心什么?”
他一语戳破,卓远支吾,“我看起来有那么紧张吗?”
陶东洲笑而不语。
卓远深吸一口气,“呼……我是怕他舅舅舅母不同意,我这两日提亲,想这个月就成亲。”
陶东洲挑了挑眉,一面捋捋胡须,一面了然的表情,“是有些快。”
卓远皱眉,尝试着问,“那正常应当是?”
陶东洲笑容可掬道,“王爷五月上门提亲,留一月给亲家考量,亲家七月答应,说明对婚事的深思熟虑,八月吃定亲宴,定亲宴上将婚期安排下来,而后则良辰吉日安排婚事,也一般在定亲宴后的半年,也就是明年正月。”
卓远:“……”
陶东洲看他一脸石化的表情,又温和朝卓远笑道,“王爷,成亲是大事,不可操之过急。平远王府的婚事怎么办,办成什么样,都是日后京中的风向标。沈家在京中不是名门贵胄,王爷对沈姑娘是重视还是敷衍,这其中的态度关系到日后京中对沈姑娘的态度,王爷还需长远考虑,不急在一时。”
卓远微楞,他早前,是没想那么多……
但真要等到明年正月?
在王府中,陶东洲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脸上什么表情,陶东洲都能大致猜到其中缘故。
陶东洲笑道,“老奴方才是往平常人家说的,若是沈姑娘的舅舅舅母没这么多讲究,婚事也能赶在九月十月前后,等婚事筹备起来,日日都有事情要忙,便也不觉得日头慢了。”
许是早前先提到了正月,眼下又忽然提前到九月十月,卓远忽然也觉得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
陶东洲又隐晦道,“六月回府,沈姑娘搬去南院若是太显现了,不如在东院,也好同府中的公子小姐近些,王爷时常去陪府中的公子小姐也寻常。”
陶叔一开口,卓远就知晓他今日从沈悦房中出来,陶叔误会。
卓远脸色微红,“陶叔,我同阿悦没有……”
言及此处,卓远敛声。
陶东洲笑笑。
卓远脸色更红。
沈悦这一觉睡到辰时前后才醒,隐约是有印象,卓远走之前似是同她道别过。
但她得迷糊了,确实记不住清楚,只隐隐记得他说去单城提亲,路上往返要几日云云……
沈悦换好衣裳,去到集合点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开始晨跑了。卓夜跟着一道去了,集合处留下的人是卓新。
“阿悦,早。”卓新同她招呼。
沈悦也应道,“早上好。”
沈悦踱步上前,又问起,“今日准时吗?”
卓新笑道,“准时,可准时了,尤其是昨日野外生存游戏之后,都说要锻炼好身体,要和怪兽决斗,救出皇子,各个都乐此不疲。”
卓新言罢,沈悦也跟着笑起来。
卓新双手环臂,凑到她一侧,“你脑子里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其实他早就好奇了。
沈悦伸手推开他的头,郑重其事叹道,“我这叫博闻强识。”
卓新腻她。
沈悦笑不可抑。
言辞间,孩子们的晨跑队伍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慢慢折回,沈悦看了看时辰,不由叹道,“今日很快。”
卓新点头,“没有赖床迟到的,也没有掉队的,是慢慢习惯夏令营的节奏了。”
沈悦也笑,“是啊,开始的时候总要难些,后面就好了。”
卓新叹道,“真希望一直陪他们在夏令营。”
沈悦意外,“你要回去?”
她以为卓新会一直在京郊别苑。
卓新点头,“回,陶伯同六叔去单城了,平远王府琐事繁多,总要人看着,我要回去。”
不知从何时起,卓新身上的担子莫名重了。
沈悦低头笑了笑。
卓新又凑近道,“我听说了,陶伯同六叔去单城提亲了。”
沈悦顿了顿,微微脸红。
卓新又道,“真不服气,你就大我不丁点儿,我日后还得叫你六婶,怎么听,都是我吃亏!”
见沈悦愣住,他又叹道,“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早就该成亲了!我六叔条件也不差,虽然有时候脑子犯浑不清楚,也到处闯祸,但大抵还是靠谱的。”
沈悦叹道,“我才十五……”
哪里年纪不小了?
而后,想起什么来,又纠正道,“马上十六。”
卓新又环了环手臂,啧啧叹道,“我还以为六叔要打一辈子光棍呢!结果阿悦这么好的人被他给拱了。”
拱……拱了?沈悦被他这惊世骇俗的词震惊到。
卓新笑道,“最好你舅舅舅母让他吃吃瘪,他总这么嚣张,吃瘪还是喜闻乐见的!”
沈悦啼笑皆非。
……
上午照旧是岑夫子的历史故事课,然后是卓夜和葱青的自然课。卓夜教的都是野外生存相关的知识,孩子们才在野外生存游戏上用过了,所以听的时候尤其认真。
但游戏里,开宝箱的问题却是岑夫子和葱青二人课上的问题,所以孩子们还是仔细听着,守护宝箱的野人也不太好糊弄。
总归,因为有沉浸式游戏的期盼在,孩子们对学习的热忱不减。
午休过后,又是下午的游泳课。
早前的亲水活动结束,这一趟课,沈悦教孩子们的是潜泳,也就是先不换气,深吸一口气后,在水下游泳,不起来,当气用尽的时候,就停下来,站起来。
孩子们陆续脱下浮袖臂圈,开始的时候都很恐惧,因为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浮在水面了,难免心中惊慌。
沈悦一个一个单独托着,让他们吸气,憋气,而后在水中划水和蹬水。
孩子们对水的畏惧,眼下才慢慢凸显出来,若不是早前的亲水活动,孩子们很感兴趣,兴许眼下不换气的潜泳都会让孩子们觉得很难。
这一趟课,能潜泳游出去的,也就阿四,小五和齐格两个。
这里是一道坎,需要慢慢磨合,度过。
等到孩子们擦干头,换了衣裳,又骑马往南郊马场去。
这几日熟悉后,孩子们游泳后,都在浅潭后的岩石遮挡处换衣裳,不用折腾一趟回苑中,所以去南郊马场的时间都早。
也从最开始的认识小马驹,和小马驹做好朋友,到后来的摸摸小马驹,今日是会小马驹喂草!
这个环节孩子们最喜欢了。
三三两两围在一处,给马厩里的小马驹喂马草。
沈悦看着孩子们既认真,又欢喜的模样,忽然想起早前在南郊马场见过的那个藏在大树背后,不怎么爱说话的孩子来。
不知为何,沈悦突发奇想,这个孩子会不会不愿意露面,却还是想见到小七和她?
这个念头很不实际,但同孩子的相处中,很多孩子会对一些人,事,甚至是场景又特定的依赖感,沈悦想起那个孩子当时眼中的羡慕又好奇的目光,心中不由怔了怔。
这一处有卓新和卓夜看着,不会有危险。
沈悦踱步往早前拾到小七坠子的地方去,只嘱咐叶子和段牧远远跟上,怕届时若是小孩子真在,吓哭了去。
等到那日的地方处,果然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背靠着大树后,自己和自己不知道在玩什么。
沈悦的脚步声响起,他忽然警觉,转身却见是沈悦。
沈悦也认出他来——他果真还在这里等!
沈悦上前,半蹲下身子,温柔道,“你真的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