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才道,“吉时快到了,请新郎官抱新娘子上花轿。”
今日大婚,每一项行程都卡了时间点,眼下,是要到上花轿的时间了。
这便是不会在家中多留了。
沈悦再忍不住,喜帕下,泪如雨下。
庄氏也忍不住,靠在梁有为肩头,眼泪如柱……
梁有为朝卓远点头。
涵生的目光中,卓远打横抱起沈悦,同时,厅外的鞭炮声和乐曲声再次响起,眼见着卓远抱着沈悦往门外走去,沈涵生才意识到,姐姐,不是他一个人的姐姐了。
尽管这个人是卓远,尽管姐姐与他相互喜欢。
沈涵生“哇”得一声哭出来。
沈悦心中一紧,喜帕下,眼泪沾湿了衣襟。
很快,涵生的哭声淹没在鞭炮声和鼓瑟吹笙里,她听他的声音温和而笃定,“想哭就哭吧,我在。”
忽得一刻,沈悦再忍不住,握紧他的衣襟,大哭起来。
他抱紧她,温暖的声音道,“日后想舅舅舅母和涵生的时候,我们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我成亲前,成亲后,都不会变。”
沈悦靠在他怀中。
他轻声道,“日后,我们一起孝顺舅舅舅母,一起照顾涵生……”
喜帕下,她连连颔首。
卓远已抱她行至花轿前,喜娘撩起帘栊,卓远放下她,喜娘扶她上了花轿,等帘栊放下,卓远才回了迎亲队伍前,跃身上了小芝麻。
小芝麻是他的战马,陪着他征战边关。
今日,它身披着大红色的喜绸,陪他经历人生中最重要的迎亲时刻。亦是他最重要的同伴,无可替代。
卓远勒紧缰绳出发,迎亲的花轿也跟着抬起。
沿途,都是京中百姓的欢呼声与恭贺声,沈悦在花轿中,却依旧听得清楚。
犹若卓新率大军凯旋当日,百姓夹道欢呼,只是那个时候卓远并未回京;而眼下,仿佛京中的百姓都来看他迎亲,并高声恭贺着,祝福着,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每个角落里都有京中百姓的声音。
有年富力强的壮年,有稚气坐在父亲肩膀的孩童,也有年迈的老者。
但今日,全都都有序的围在接道两侧,朝迎亲的队伍的祝贺。
听得卓远眸间氤氲。
这些百姓是来替他迎亲的,但更是替平远王府,替无数保家卫国,战死疆场的军中将士……
那父亲,兄长,还有无数死守边关的将士,付出生命守护的家国和百姓,便都是有意义的。
卓远轻轻拍了拍小芝麻,轻声道,“还有你!”
小芝麻似是听得懂人话一般,高高得抬起了马头……
吉时到,迎亲的队伍在平远王府门口停下。
花轿也停下。
喜娘撩起帘栊,笑着道,“新郎官抱新娘子跨火盆了。”
喜娘言罢,卓远上前,将花轿中的沈悦抱了出来。
因为看不见,又怕头上的喜帕滑落,所以沈悦牢牢靠在卓远怀中。
周遭的欢呼声,叫好声,鞭炮声,鼓瑟吹笙,甚至在人群中,沈悦还听到了孟子辉的口哨声,卓新的吆喝声,小五和小八,还有齐格几个大嗓门的尖叫声。在卓远抱她跨过火盆的时候,离家前的阴霾似是一扫而去。
只是这些声音此起彼伏,沈悦盖着喜帕,不知道今日究竟来了多少人,但不少人都在借机调侃着卓远,“新娘子好不好看?”
也有人大喊“当然好看!”
“新娘子温不温柔!”
又有人替他回答,“当然温柔!”
人群中哄笑成一团,今日喜庆,没人怕平远王会翻脸。
沈悦却在喜帕下涨红了脸。
虽然看不见,却因为靠在他胸前,莫名听到他的心跳声在旁人的调侃和吆喝声下逐渐加快,“砰砰砰砰”似停不下来一般。
沈悦忽然意识到,他也是紧张的。
兴许也像她一样,有些无所适从,但她可以躲在喜帕下,他却无从遁形,只能迎着旁人的目光,兴许,还会脸红……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沈悦忽然淡淡笑了笑。
但卓远已经抱了她跨过火盆,牵着喜绸,一步步带她往拜堂的正厅中去。
喜娘搀着她,怕她跌倒,也同她说,“新娘子小心脚下。”
正厅中衣香鬓影,人满为患,都在等着新郎官和新娘子。
平远王府已经没有长辈了。
一拜天地之后,二拜高堂也是对着厅外,只夫妻对拜的时候,两人才将头碰至一处。
喜娘带着两人反复练习过,所以喜帕没有落下,礼数也成。
在厅中的口哨声和叫好声中,司仪高声道,“礼成,入洞房。”
司仪的话毕,整个厅中都似炸开了锅一般。
有好事之徒大喊着,“平远王记得要出来喝酒啊!”“我们都等着呢!”
卓远一听就知道是平素里京中和封地中的那几头蒜,只是今日当真不好发作。
喜娘簇拥着二人回了风和苑,“请新郎官抱新娘子坐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