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低头看了看小枫,见他还清醒着,摸着他的头冲他笑了笑。
小枫似乎也知道要得救了,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冲着夏眠弯了弯眼睛。
“夏眠!小心!”
伴随着宁韶白的惊呼,夏眠听到头顶烈火噼啪,带着呛人的灼热感靠近。
她条件反射的紧紧护住小枫,然后察觉到身上一重,有个人同样扑了上来,几乎在同时,“砰”的一声巨响砸在头顶。
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有些喘不上气来,失去意识之前,似乎闻到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夏眠并没有昏迷很久,她再次睁眼时嘴上被按着氧气罩,对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那双总是满含情意的眼睛这会儿认真而专注,该死的迷人。
不过那张刻薄的嘴瞬间把夏眠唤回现实。
“死不了吧?”
旁边的护士讶异了一下,虽然宁医生平时说话比较直,但很少对患者这么舌,更何况这个小姑娘刚刚经历了这么可怕的火灾。
然而更让她惊诧的是,小姑娘完全没有脆弱的样子,她直接给宁医生翻了个白眼。
护士:……
好吧,这姑娘估计也不是个普通人,至少迄今为止,她还没见过会对宁医生翻白眼的人。
“小姨!”小枫几乎是从另一个医生的臂弯里跳下来。
吓了夏眠一大跳,“小枫!”
宁韶白眼疾手快的将小孩儿接住,抱到夏眠面前。
夏眠揽住他长长的松了口气,“要被你吓死了。”
抱他的医生也是一脸心有余悸,“小家伙力气也太大了。”
“小姨……呜呜……小姨……”小枫紧紧的扒住她的脖子开始哭。
这么久以来,夏眠第一次听到小枫放声哭泣,依然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哇哇大哭,但却能清楚的感
受到其中巨大的恐惧和悲伤。
不是因为大火,而是因为她。
夏眠红了眼眶,紧紧的抱着他抚摸他的脊背,亲吻他的额头,“不怕不怕,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小姨说过,不会离开你的。”
不管怎么样,两人都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由于小枫死活不肯离开夏眠,两人一起被抬在担架上往医院跑,因为就是医院宿舍,救护车也省了,直接四个医护工一人一角,飞快的跑。
随着速度上来,躺着的夏眠渐渐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她侧头问跟在身边的宁韶白,“我怎么觉得半边脑袋凉飕飕的……”
她脸色一变,也不敢乱动,“不是被砸开瓢了吧?”脑子暴露在外面了?否则为什么大热的天会觉得凉……
宁韶白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脸色变得非常古怪,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依然在哭的小枫听到她的话从她怀里抬起头仔细的看了一眼,一边悲伤的抽噎,一边道,“没有头发了……”
夏眠:!!!
“啥?!”
夏眠和小枫一起哭到了医院。
看到护士拿着备皮刀过来,夏眠红着眼睛做最后的挣扎,“一点都没有了?不能挽救一下?”
“毛寸,不,小子头我也可以稍微接受……”
宁韶白冲着护士道,“我来吧,你去忙。”
小护士把备皮刀递给他离开,宁韶白瞅着夏眠就开始乐。
夏眠气坏了,“你笑!你还笑?!你还有没有公德心啊!”
宁韶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镜子,“你自己看吧,你想怎么抢救,我都尊重你的意见。”
夏眠看到镜子里的灰头土脸的自己,还有那夺人眼球的阴阳头欲哭无泪。
应该是头顶那根木头掉下来的时候,从宁韶白撑起的灭火毯上滑下去,然后燎到了她的头发。
夏眠伸出右手抓了抓,企图看看是否还有挽救的可能,结果一手灰渣子之后,她看到了自己白嫩的头皮……
见她一副要哭的样子,宁韶白忍住笑,安慰道,“还好只是燎到了头发,以后还会长出来的,要是烧到头皮,那以后那半边就一直秃了。”
“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你才秃,不许说秃!”夏眠杏目含泪,气呼呼的道,“我这还有半边呢……”
然而脑子自作主张的随着宁韶白的描述想象了一下以后一辈子左右阴阳头,就不由浑身打哆嗦。
夏眠把可怕的画面晃出去,开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挽救自己的头。
“要不就把右边弄干净,然后把左边的头发梳过来……那些地中海的叔叔们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我这个左边的头发还挺多的,应该能遮住吧。”夏眠期待的看着宁韶白。
宁韶白还没说话,诊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地中海的叔叔一脸焦急,“医生,产房在几楼啊?”
他因为跑的急,本应该从左到右的贴在头皮上的头发被甩起来,于是整个脑袋一片锃光瓦亮,就左侧几根稀疏的头发在脑袋边上一晃一晃的,让夏眠的眼睛有点不知道该看哪个,毕竟不论是光头还是造反的头发,都那么的引人注目。
夏眠:……
宁韶白忍笑答道,“产房在三楼。”
待那地中海叔叔关门跑出去之后,宁韶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夏眠忍俊不禁,“你确定?”
夏眠放声大哭,“宁韶白,你这个大坏蛋!”
宁韶白大笑。
本来在隔壁床位接受检查的小枫一脸着急的撩开遮挡帘跑过来,“小姨?!怎么了?!”
说着手脚并用往夏眠病床上爬。
夏眠也不敢哭了,赶紧抱住小孩儿道,“没事没事,小姨就是有点伤心,不疼,也没病哈。”
隔壁的护士追过来,不好意思的对宁韶白道,“对不起,宁医生,我没抓牢他。”
宁韶白摆摆手表示没事,他问跟过来的儿科医生,“检查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就剩下膝跳了,”儿科医生也看到了小枫灵活的爬/床动作,“如今看来也完全没问题。”
宁韶白道,“行,剩下的就交给我吧,麻烦你们了。”
这会儿大家也都知道宁医生和这对姨甥关系好,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离开之前,那位医生和护士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夏眠一眼。
更准确的说,是看了夏眠的秃头一眼。
可是有小枫在,夏眠也不能哭,她撇着嘴委屈死了。
宁韶白举着备皮刀道,“所以你的决定是?”
夏眠吸吸鼻子,嘟着嘴,泪盈盈的点点头。
这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让宁韶白看的还有些下不了手……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宁医生心狠手辣,没一会儿就给夏眠把头发剃光了。
这小姑娘平时一副头很铁的样子,没想到脑瓜子却又圆又小,宁韶白下意识的用手掌比了一下,意外发现这姑娘的脸也很小,一个巴掌就能盖住。
也就是说,他两个巴掌就把她脑袋都包住了。
宁韶白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用毛巾帮她把碎发擦干净,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还别说,没了头发之后,一双杏眼更显漂亮,那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他想到了他妈妈在世时养那那只布偶猫,一逗就瞪着眼睛炸毛,可怜又可爱。
“你还笑!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夏眠忍不住摸了摸圆溜溜的脑袋,气道,“小心我投诉你啊!”
宁韶白忍不住也在她头上摸了一把,一本正经的道,“清爽利落,很漂亮。”
说完就前仰后合的笑起来。
夏眠要气死了。
凌晨的时候,夏眠气呼呼的顶着个秃瓢出院了,回头率百分之百。
不少人目露同情,有个男人眼睛发红,“我家闺女也是……你好好加油,你们都要撑过去……”
夏眠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在医院这个地方矫情实在不太应该。
但是出了医院,炎炎夏日里依然凉飕飕的脑袋还是让夏眠想哭:张启明!!!你给我等着!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被修长的食指挑在指尖,轻轻的摇晃。
夏眠当然忘不了这只手,刚刚就是它,把她的头发都剃光了……
“干嘛?”夏眠气呼呼的道。
宁韶白目光从帽子落到她的脑袋上,“要不要?”
夏眠气愤的伸手抢过来,“当然要!”
宁韶白抬手一闪,在夏眠要发飙之前眼疾手快的将帽子扣在她脑袋上,却没想到帽子太大,几乎将她半个脑袋都装进去了。
从宁韶白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小巧的下巴。
崩的紧紧的,啧,又要发怒了。
夏眠当然要发怒,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抬头问宁韶白,“这帽子哪儿来的?”
宁韶白轻轻的笑了笑,眼底带着些恶劣,“当然是我的啊,放在办公室。”
果然,这家伙就是故意的,明明就在办公室,非要她顶着这光溜溜的脑袋走出医院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