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骂的极其不客气。
几人脸色均是一变,夏丽气得尖叫,”夏眠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帮你,你还骂我?“
“滚你丫的好心!”夏眠大怒,“打量别人是傻子,不知道你们一家子的龌龊心思呢!”
夏眠抬腿往窗台那边走,跟在他腿边的小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自觉的倒腾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去了,倒是没有害怕的意思。
夏眠拿起窗台上的鸡毛掸子,指着夏二叔道,“夏承耀!我看在你对我姐的事情还算尽心的份上才给你两分好脸色,但是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再敢打我的主意,小心我把那四间房子也收回来!”
夏二叔顿时也气坏了,“那四间房是我买的,你凭什么收回去?”
“你买的?”夏眠气笑了,“我爸病重要卖房,人家来一个你搅黄一个,害的没人敢买,最后我爸手术急用钱不得不低价给你,你好意思管这叫买?”
夏二叔这种把占便宜当理所当然的无赖当然不会认。
夏眠也不打算费口舌跟他分辨,只是道,“我今天话就放出去!谁家要能把你家挤兑走,我家这两间房一个小院子,我白送他!”
夏二叔脸色大变,“你疯了?!这院子得好几千块钱!”
“你管我疯不疯。”夏眠道,“几千块钱怎么了?只要能见不着你们这一家子无耻无赖,我就高兴!”
“你不是喜欢让别人不得安生吗?我就让你再也没办法安生!”
夏二叔气道,“你这丫头怎么不讲理?”
他估计真怕惹怒夏眠,毕竟自从夏眠从市里回来后,一直言出必行,生猛的很。
夏二叔缓了语气苦口婆心的道,“丽丽真的是好心才想着带你的。”
“现在读书根本没用,你看看现在的大老板,有几个大学生?反而大学生都给老板打工。”
“像你这样的,学习也不好,现在不出去打工赚钱多认识老板,等你高中毕业年纪大了,也就只能嫁个县里人,天天柴米油盐,哪里像你丽丽姐,这会儿就穿金戴银。”
夏丽得意的挺了挺胸脯,“就是!你就是上了大学,还不是要结婚生孩子?”
“你真的觉得读书不好?”夏眠冷笑,“我看未必吧,不过是你自己读不了书,就想拖着别人跟你一起混垃圾堆。”
她扫了一眼王涛和那位志刚哥,嘲讽道,“哦,还要再垃圾堆里捡男人。”
王涛和志刚哥脸色难看,王涛沉声道,“夏眠,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是垃圾,这也听不懂?还是觉得我说错了?”夏眠嗤笑一声,对夏二叔和夏丽道,“不是问我读书有什么用?”
夏眠挥了挥鸡毛掸子,指着他们的鼻子道,“那就让我告诉你们,读书至少能涨见识,不会随便就被个男人骗的团团转。”
“那个链子。”夏眠用鸡毛掸子挑起夏丽脖子上的金项链,“且不说是不是24k纯金,一个工程十几万的人,给你买个那么细的链子你得意啥?”
“那就跟有一百块给你五毛钱,打发叫花子呢!”
“不过也不怪被人,因为你自己廉价。”
“第二,”夏眠又指向王涛冷笑,“你们在哪里包的工程?项目是什么名字?找的哪个政府单位竞的标,你们认识哪个主任?”
王涛和志刚哥显然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这会儿听夏眠连珠炮的问题,一个都答不上来。
“所以,你们也就是能骗骗夏丽这种没见识没文化的小丫头。”夏眠道,“谁不知道现在做个工程,钱多难要,政府里没个主任朋友你们能拿到十几万的工程款?”
“想来也不过是在包工头底下当个小包,纯卖苦力的而已,以为拿个破大哥大就能猪鼻子插葱,装象了?”
王志刚气得刚要反驳,夏眠把鸡毛掸子甩得一响,满脸厌恶道,“还有,年纪有小三十了吧?确定没结婚?”
她也不等对方说话,直接道:“如果三十岁都没结婚。——那就是行情不好,之前不是有缺陷就是穷光蛋,我看你估计是前者,毕竟穷只是现实条件,人好也不影响结婚。”
“要是结了婚,那就是觉得稍微有了两个臭钱就想学人家玩弄小姑娘包二奶。——这种有点钱就飘,好的不学光学坏的,以后吃喝嫖是不是要来全套啊?”
“再有,夏丽还没满十八岁,”夏眠又指向王涛吗,“你最好没跟她有什么,否则的话,你就属于诱/jian未成年——只要告到警察局,三年起步。”
夏眠看向夏二叔,“这个可以要罚款赔偿的,估计能有几千块呢。”
夏二叔下意识眼睛放光,而夏丽脸色大变,“爸,我和涛哥是在处对象!”
“那也改变不了他诱骗未成年的事实。”夏眠看着涨成猪肝脸的王涛,冷笑道,“来,你们告诉我,没人要、不学好和诱拐犯,哪个不是垃圾?我说错了吗?”
然后鄙夷的看着夏丽道,“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夏丽尴尬的说不住话来,夏眠指着门口道,“怎么,还不都给我麻溜的滚!”
夏二叔眼看着得罪了两个大金主,气道,“眠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暴怒的女声传来,“夏承耀,你这狗/日的畜生!!”
夏眠愣了一下,就见夏文月直接从门口冲进来,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挠向夏二叔,“你祸害了我还不够,你还敢祸害眠眠!我今天弄死你我!”
夏二叔一脸血的哀嚎一声,赶忙闪躲,“文月!文月!”
“你还有脸叫我?”夏文月抬手揪住夏二叔的头发,一边拽一边挠,气得不轻,”你自己的闺女你想祸祸我不管,但你敢打眠眠的主意,我要你的命!“
“我没有要害她!”夏二叔急忙辩解,“我是为了她好!”
“滚你吗的为她好!”夏文月一巴掌扇上去,“我能不知道你心里装的什么鬼?”
“你就是个只知道自己的畜生!”夏文月一边打,一边红了眼睛,“你竟然还敢像对我一样对眠眠,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被强强领进来的夏大伯等人听到这话,再看看站在夏丽旁边的王涛和王志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向稳重的夏大伯直接抄起一个笤帚疙瘩朝着夏二叔劈头盖脸的打下去,“你这个畜生,你还敢!你还敢做这种事?!”
大伯娘抹着泪道,“承耀啊,你还有没有心?文月十六岁就被你卖了,她过的什么日子你看不到吗?你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夏二叔被兄弟姐妹混合打,当下大叫冤枉,“我真没有,人王志强是个小老板,有钱着呢,我真没想害眠眠!”
“有钱!有钱!”夏文月直接从看呆了的夏眠手中抢过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抽夏二叔,“你除了钱,你还知道什么?我十六岁就被你卖了换彩礼,还不是毛家有钱?!”
“你不知道我在毛家过的什么日子?”夏文月眼泪哗哗的掉,当然也不影响她抽人。
夏二婶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急忙上前来拉,“哎哎,你们干什么呢,怎么还打人呢?”
然而她刚上前,就被夏文月一鸡毛掸子抽过去,“你还敢过来,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少不了你的份儿!敢祸害我们夏家的孩子,我打死你!”
夏二婶脸上一疼,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啕,夏文月直接拿了窗台上的剪刀过来,朝着夏二婶戳过去,“林梅花!我说过的吧,别惹我,我死过一回的人了,我什么都不怕!“
“哪天我不想活了,一定拉着你们家一起下地狱!”夏文月几近疯魔。
夏二婶也不敢耍无赖了,几乎是屁滚尿流的爬开。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夏文月是来真的,那一把剪刀一下子戳在她刚刚坐着的地方,青砖都被撬下来好大一块。
夏二婶吓疯了,赶忙朝着夏奶奶跑过去,“妈,妈,你快管管你家姑娘。”
夏奶奶却躲的比她还快,“她都嫁人了,我管不了。”
夏文月嘲讽一笑,直接把剪刀朝着两个女人的方向扔过去,“对啊,我被夏承耀卖了她都没管过,你以为她会管你?”
夏二婶到底不敢拉夏奶奶做垫背,七十多岁的人了,摔一下她担不起那个责任。
夏奶奶却什么都不怕,腿脚灵活的躲在夏二婶身后,剪刀也直接划破了夏二婶的长裤,吓得她大声尖叫。
在场的其他人也吓坏了,大伯娘赶忙上来拉住夏文月,“文月,文月!冷静点,为这种人不值当!”
夏二婶屁滚尿流的跑了。
夏文月抱住大伯娘哇哇大哭,“大嫂啊,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啊……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大伯娘拍着她的背也哭起来,“知道,我们知道的,这事儿是承耀的不对,你怎么对他我们都不说什么,但是你好不容易把日子过起来,别把自己再搭进去。”
夏海他们都跟着沉默,如果夏文月不说,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元气满满的人曾遭受那样的苦难。
夏文月是夏父一辈中最小的孩子,继承了夏奶奶的长相,却像了夏爷爷的性格,活泼开朗,利落能干。
据说当年学习成绩也很不错,考中专完全没有问题,眼看着是个前程远大的姑娘,却因为夏二叔的一己之私,整个人生都被毁掉了。
夏二叔比夏文月大八岁,因为长相不好,性子抠门,一直说不上亲。
夏父去世后,夏奶奶又完全不操心,已经二十四岁的夏二叔自己急坏了,死缠烂打的找了林家大姑娘林梅花,也就是夏二婶;
看夏二婶的德行就知道他们家是什么家风,对于夏二叔的求亲也没什么要求,就彩礼,双倍的彩礼,能给就立刻结婚。
夏家的家境其实在明溪县里都算殷实的,夏爷爷也知道夏奶奶的性子,所以去世前其实把夏二叔的聘礼都安排妥了。
但也架不住对方要双倍的彩礼,夏二叔就算抠门也攒不下那么多钱,而夏奶奶自己的私房是绝对不会贴补任何人。
当时夏大伯那边还想着跟林家交涉一下,能不能稍微少一点,却没想到,夏二叔转眼就把最小的妹妹夏文月自作主张的说了出去。
毛家在明溪县也是非常有名的人家,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虽然条件不错,但毛老太太出了名的面甜心苦。
毛家老大和老三两个媳妇一开始嫁进去的时候多好,后来被打压的跟奴隶一样,全都是枯瘦枯瘦的样子,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知道了,所以好人家绝对不愿意把闺女嫁进去。
而且毛家老二还是个名声都传遍县城的“二椅子”,也是二十五六的都没娶上媳妇,以后要娶也很难。
夏二叔就自己上门,把夏文月说给了毛家老二。
毛老太太一听是夏文月,当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夏文月的能干也是声名远播的,不少好人家都在观望探话头,只是碍于对方年纪太小,等着过两年再说,而且考上中专能赚钱之后,夏文月的身价会更高。
毛老太太显然也知道能娶到夏文月那绝对是撞了大运了,为防着夏家人反悔,她直接把彩礼都给了夏二叔,并且一直和夏二叔一起瞒着这件事。
直到夏二叔拿着钱给林梅花家下了聘,一切成了定局,夏家人才知道夏二叔办了这么一件不是东西的事情。
就算明溪县人们结婚普遍都早,但女孩儿怎么也上了十八岁,况且夏文月还在读书,眼看着考上中专之后前程远大。
夏大伯和夏父立刻去毛家交涉,然而毛家要是知理的人家就不会和夏二叔合伙干这种事情了,多退彩礼也不答应,反正就是要夏文月做儿媳妇。
夏文月被逼的没办法了,当时想过要跑,夏家人也不愿孩子小小年纪去吃苦,支持她的决定。
然而众人低估了夏二叔的廉耻之心,他早就防着夏文月逃跑会间接搅黄他的婚事。
在夏文月逃跑的当天直接给毛家通风报信,把人抓了回来。
毛家为此大闹一番,把夏奶奶闹得烦的不行,竟然就直接松口应下了婚期。
毛家还专门留了个人看管夏文月,夏家人已经收了彩礼,毫无办法。
夏文月就这样被逼着嫁入了毛家……
“谷城离咱们家就二十里地啊……我十年没能回过娘家一回……”
夏文月放声大哭,“我十六岁就怀孕生孩子。”
“生慧梅的时候我差点死了,那个老虔婆还嫌我生的是丫头,月子里都不让我吃饱。”
“可是我什么都不敢说,我只能忍着啊,我不忍我的孩子会更受苛待啊……”
“后来我又生了慧兰,那老婆子不但磋磨我,还磋磨我的孩子,我几次都想死了算了,可是我不敢,我怕我走了我的孩子们更过不下去……”
“我要不是用这条命挣了一回,我怕我这辈子都走不出毛家的地盘……”
夏大伯想到当初的情景,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抬手狠狠的抽了夏二叔一回。
毛家极其重男轻女,毛老太太本来就看不上毛家老二,嫌弃她给自己丢人。
待夏文月进门之后,立刻让他们生孩子,打算用漂亮能干的孙子来弥补名声;
等夏文月接连两个生的都是丫头,毛老太太就对她更加刻薄了,连带着对夏文月的两个姑娘都不好。
夏文月一直在忍耐,直到毛老太太三九寒天趁着她和毛老二不在的时候逼着七八岁的慧梅去河边洗衣服,一双手冻的都是疮,晚上高烧不退,还不给钱看病。
夏文月彻底爆发了,她直接抢了一把剪刀去跟老太太拼命,不过并没有成功,毛家老大阻止了她,并帮着老太太把人绑起来关进了小黑屋里打。
怀着第三胎的夏文月被打流产了,当场大出血。
毛老太太也不管,竟然就这样扔着不管,最后还是下工回来的毛家老二发现了不对劲,着急忙慌的把夏文月送去了医院。
当时医生一脸凝重的说,如果再晚两分钟,夏文月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夏家人收到消息赶过去,见到夏文月的样子才知道毛家这么过分。
明明他们每次去的时候对方也都好声好气的,夏文月看起来也没事。
尤其在生了孩子之后,夏家人看出来夏文月明显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毛家老二看着对夏文月也很上心,众人就没有多注意,毕竟谁家的日子也过的忙碌。
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让的。
就在夏家人打算把夏文月接回来的时候,那位一直被骂没出息的“二椅子”毛家老二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把毛老大直接打骨折了关进了小黑屋,不让去医院,把毛老太太的饭桌,土灶和锅都砸了,然后跪在夏文月和夏家人面前乞求原谅。
夏文月最终留下来了。
这是那个时代的现实,她没办法把孩子们留在毛家那个狼窝里受苦,带着孩子离开,她又没有能力养活她们,被限制人生自由一样过了十年,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失去了自信。
夏家人得知夏文月的决定,又去把毛家整个都砸了一遍,毛家二房独立出来单过,夏文月的日子才渐渐正常。
“二姑,别哭了。”夏眠上前抱住夏文月,给她安慰。
她知道夏文月对她是物伤其类,但自己遭遇那些磨难之后,还能这样强硬的保护别人,她真心觉得夏文月是个了不起的人。
那边夏大伯也打累了,指着夏二叔和夏丽道,“你们都滚吧,以后不管是眠眠还是小枫的事情,承耀你再敢插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后转头对王涛道,“这次夏春的事情多谢你帮忙,该给多少钱我们给多少钱,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们再补。”
“你和夏丽的事情我们不管。”夏大伯说到这里,目光陡然锐利的看向王志强,“但我们夏家的其他姑娘,可不是能让你们随意对待的!”
夏文月把夏眠往身后一护,瞪着王涛和王志强道,“我们眠眠是要跟她姐姐一样考大学的,你们想也别想,滚!”
刚还躲在一边看热闹的两人陡然被点名警告,脸色都有些不好。
王涛皱紧眉头,王志强点了点夏丽道,“你当我们稀得,要不是她一直求我……”
果然是早就计划好的。
夏家人冷冷的看着夏丽,夏文月狠狠的“呸”了一声,“果然是林梅花和夏承耀的种,小小年纪就这么没皮没脸。”
夏丽自觉一片好心却被骂也气坏了,又见王涛和王志强不高兴,赶忙跑过去挽住王涛的胳膊道,“志强哥、涛哥,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们一辈子待在这小县城连桑塔纳都没见过几辆,哪里能知道你们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