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月抬起头,试探性地开口:“貔貅?”
同样知道答案的冯丰捂嘴喷笑,拿了一朵萱辰手扎的蓝绢花,放在了貔貅这个词上面,“抱歉了莲月姐,这个词是我们的。”
莲月不可置信地望着谢小盈,谢小盈气得直撅嘴,满面都写着:恨铁不成钢。
这游戏玩起来不如扑克牌那么吵闹,是以楼下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时,所有人一下子都反应了过来。
莲月最先起身,冲到楼梯旁边,果不其然看到了宗朔一身柘黄常服的身影。
她赶紧退到一侧,跪在楼梯边上,恭敬道:“拜见陛下。”
有她这句提醒,冯丰和赵思明麻利地把软榻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拢到一处,也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谢小盈同样起了身,但犹豫着并没有跪。
她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还没有让莲月去尚仪局报自己月事结束呢,皇帝怎么突然过来了?莫非是发现她撒谎了???
宗朔踏上二层,见谢小盈明显表情慌乱地立在堂中,还以为她是怕冲撞了自己,先露出一笑,安抚性地开口:“小盈,不必多礼,朕只是凑巧路过,想着与你多日不见,过来看看。”
谢小盈果然松一口气,但还是叉手补了一个常礼,“见过陛下。”
“你坐你的。”宗朔以为她还来着月事,亲自扶着把人按回软榻上。
原本榻桌上摆着的《行动代号》已经被赵思明麻利地扔进匣子里盖好了盖子,但宗朔看到榻桌上有螺钿匣子,就知道里面是玩的东西,伸手又给打开了,奇道:“这回是什么?”
谢小盈心里有些庆幸,还好皇帝来得慢了一步,要是听到莲月说他是貔貅……搞不好要气到砍人头。
想到这里,她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什么,妾新研究的玩意儿,还不知道玩不玩得通的。”
宗朔听谢小盈一笑,注意力就全从匣子挪到了她身上,“怎么这么高兴?”
谢小盈哪里敢说实话,便甜言蜜语道:“见着陛下了,妾自然高兴。”
宗朔这几日本就一直惦记着谢小盈,听她这样说,立刻信以为真。他彻底不关心那匣子里是什么,直接挥手让人把榻桌一块搬走,好挨着谢小盈坐下来,伸手将人握住,郑重地回答:“朕也是。”
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谢小盈,黑亮的瞳仁映着光。
谢小盈太熟悉宗朔这幅面孔了……每次她说不要,宗朔坚持再来第二回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表情!
她赶紧把手使劲从宗朔掌心里挣开,她倒不是排斥和宗朔发生关系,而是两人一亲热她就要露馅了!谢小盈顺便往后退坐了一点,暗示道:“陛下,妾……身子不干净。”
宗朔闻言,心头那股火苗子却越烧越旺了。他沉沉叹气,任由谢小盈躲开,很懊恼说:“都是朕不好。”
谢小盈茫然,“……陛下怎么不好了?”
宗朔避开了谢小盈的视线,像是很挣扎地思考什么,过了半天,他才再次伸出了手臂。
这一次,他就不是要牵谢小盈了。
宗朔手臂直接环过谢小盈的肩膀,也不顾女孩的挣扎,将人牢牢揽进自己的怀抱,“朕今日见了高御医,他最精女科,原先朕给你赐的药,都是他写的方子。朕问过他,他说那方子虽然已经极尽可能的温和,免伤女子根基,但终归还是寒凉了一些……高御医原本给你诊过脉,说你底子很好的,这回你月事缠绵这样久,定是那个药害的。朕实不该赐给你,平白坏了身体。”
谢小盈身体有点僵硬,甚至不敢靠到皇帝胸口去。她缄默须臾,才小心地说:“那药又不是妾一个人在吃……旁人都没事,妾也无碍的,陛下不必忧虑。”
“旁人是旁人,你是你。”宗朔似乎感觉出她不自在,以为她身上不爽利,抱了一会,又松开了。“朕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这样甚为不妥,朕已经吩咐了,下回再来,就不叫常路给你赐汤了。待皇后身上大好,朕也叫高御医来给你再调理一下。”
谢小盈愕住,皇帝居然因为她大姨妈来得久,不许她吃避孕药啦???
她怎么早没听说皇帝还会顾虑这种事啊!
眼看着皇帝沉浸在自我感动里,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起身谢恩。谢小盈大脑飞快运转,赶忙规劝道:“陛下、陛下,这药既然人人都吃,那不好唯独妾一个人不吃的,一来坏了规矩,二来妾也不愿让宫里的姐姐们为此事不豫,妾身体不妨事的。”
她还不想这么早给皇帝生娃啊!!谢小盈内心咆哮。
殊不知宗朔见她这样懂事,更是满心怜爱,温柔哄着:“别怕,朕原本也允准了林修仪有孕的,不独你一个,没人会眼红的。倘若真有人敢到你面前议论此事,你大可以报禀朕,朕命宫正司去罚了她,断不会令你在宫里难做。”
皇帝此行,就是想告诉谢小盈这个决定。如今能在宫内诞育皇嗣,乃是天大的殊荣。谢小盈行事算得上本分,他又颇喜欢,加之此次豫王修坝通渠,谢家也算立了功。宗朔没办法明面上赏谢家,加这个恩到谢小盈头上,自觉很是说得过去。
见谢小盈痴痴愣愣地坐在原地,宗朔只当她是高兴傻了。
他站起身,有些不舍地轻触了一下谢小盈的侧脸,“你继续玩着吧,朕就是看看你。你身上不好,朕若待久了,外面的人少不得议论你,朕便不多留了。”
女孩懵懂地跟着他起来,宗朔便又把人按了回去,“你歇着,不必送。”
皇帝径自离去,隔着窗,谢小盈都能听见外面常路喊起驾的声音。
谢小盈坐在原地欲哭无泪,早知道皇帝会想这么多,她还不如对尚仪局说实话呢……这不正应了那一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