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老脸一红,简直是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这么一根簪子,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妇人头面罢了,可问题就在于,它出现的地方不对啊!
这是哪里,这是帝王的御书房,是皇上和朝臣商议国事的地方,是大昭国政令发出之地,在这里探讨过的每一件事,发出的每一道圣旨,都会以雷霆之势发向大昭国的每一处角落,都会被彻底而无误地被执行,这里的御案上,曾经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将会被大昭数千文武官员仔细揣摩斟酌。
这就是帝王所在,这就是皇权的起源,这本应该是天底下最为肃穆威严的地方,是不可能有任何属于女性的用物出现在这里的。
现在,这么一根白玉玛瑙簪,带着女性的妩媚和精致,就这么躺在了御书案的角落,给这肃穆而威严的地方,添了几分无法言说的禁忌感。
萧湛初正看着朝臣上的奏折,蹙眉细想,这么想着间,不知怎么就记起顾玉磬说的话,她说她做的那些梦,当时他还开玩笑,觉得大昭国竟如此多灾多难吗?
其实一个国家那么大,从北边骑马走到最南边也要一个月之久,在这么辽阔的国土上,饥饿,旱涝,蝗虫,劫匪,刁民,贪官,每一年都有上百例,只不过是大小不同而已,总有一些会严重到呈现在他面前。
当然了,也不是说天天都是灾患,也会有五谷丰登的,安居乐业的,只不过一切平顺的,也就没必要呈现在他面前罢了。
他或许应该抽一段时间,学着高祖皇帝,走一趟民间,感受疾苦,也感受在大昭治下的这片沃土的喜怒哀乐。
正想着,一个抬眸间,他便注意到陈大人和他的岳丈好像眼神不对劲。
这两位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仿佛做贼被捉到一样,迅速收回了目光,掩饰性地看向别处。
萧湛初顿生疑虑,垂眼看过去。
看过去后,他就明白了。
之前将顾玉磬放在御案上,自然是抖了一个钗落鬓散,后来他帮她收拾整理,竟没看到玉玺旁边的簪子,她眼盲,自然更不知道自己少了一根簪,如今就这么被几位大人看到了。
萧湛初虽年纪不大,但是极小便跟随父皇身边听政,早已经历练得在朝臣面前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如今,乍看到自己皇后的玉簪被议事的朝臣看到,多少也是有些不自在。
当下轻咳一声,便沉声道:“诸位爱卿,扈州王平志一案,诸位以为,该如何处置?”
他这么一问,御案前站着的几位臣子便心中微沉。
为何,这位王平志为扈州知府,为了能够为当地百姓建慈善堂,而不得不用银子贿赂上峰,这种人,是能臣,但也不是清吏,让人怎么评判呢?
到底是奖还是惩,到底是提拔还是贬降,这不过是看上面性子,到底是欣赏还是不喜罢了。
所以问他们,可真是为难他们了。
其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也不难,将这王平志素日所为,正的反的黑的白的都说说,并给出一应对策,至于圣人你想怎么着,自然看你自己决策。
不过大家对这位新帝的性子也都摸透了,知道这位不喜这种虚的,所以大家干脆都不说。
再说,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他们呢……
萧湛初自然看出几位朝臣的为难,淡声道:“天色不早,几位年事已高,怕是有些疲乏,先过去偏殿用些膳食,你我君臣再议。”
“是——”
几位大臣全都低首,恭敬地拉成了调。
待到终于,他们几个出去了,陈大人马上扯着安定侯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今日这是怎么了?”
安定侯茫然:“什么?”
陈大人低哼一声:“就你这皇帝女婿,他分明是故意为难我们几个老骨头吧!”
安定侯扯过来自己的袖子:“岂敢斗胆揣测圣意,况且,御书房里只有天子,没有女婿。”
陈大人:“可得了吧,你我什么关系,你就在这里给我装!”
安定侯扬眉,叹:“你啊——”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户部云大人,看不下去了:“你可消停点吧,你还看不出吗,就因为你眼神太好,看看看,看什么看!”
御书房里,不该看的,你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