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问题问整个港口黑手党,怕是没有人能回答。”森鸥外耸耸肩说道,“而且「喜欢」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肤浅的。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无论对方做了多天理难容的事,你也会喜欢。反之亦然。不喜欢的话,无论给多少理由,也还都是不喜欢。再来,只用「喜欢」来评定对一个人的感情,也显得狭隘了。”
森鸥外笑道:“你让我想到一件事,人一开始学会的感情大概就是「喜欢」。因为父母在孩子小的时候就会说「你喜不喜欢这个东西」,「你喜不喜欢这个老师」,「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喜欢」这种概念。于是,到了长大的时候,孩子多了另一种想法,那就是「不喜欢」。”
“所以,你这是在说,问那种问题的我像小孩子吗?”
用长篇大论拐着弯子说自己孩子气的人倒是第一次见。
“不是你问的问题,而是你的行为。在什么环境里面该说什么话,这是要具备的基本常识。乱步虽然大部分时间很胡闹,但他比你想象中的要懂分寸。你有没有发现这件事?”
夏油杰能够发现这个人如果要骂人的话,是可以拐十八个弯,感觉像是夸别人,其实还是再继续说自己没有分寸。这样的人走在大街上的话,会觉得是个矜持有礼的人,但是这种人确实在黑手党里面,恐怕不只是个斯文败类。
夏油杰原本想要反唇相讥,但是感觉自己又会被说「毫无分寸和常识感」,莫名张不开口。于是,夏油杰换了个问题:“听说乱步是为了让你写文才来港口黑手党的?你写了多少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森鸥外停住了话头。
最近乱步把首领迷得鬼迷心窍的,还让首领叫森鸥外开始动笔写点故事。森鸥外现在正事都不用做,一到首领面前就是写字,因为想短篇的话太耗费灵感了,森鸥外干脆写了长篇《舞姬》。
太宰治把夏油杰和乱步谈话的内容转述给森鸥外,森鸥外对他们关于「长大的想法/判断」的话获取了一些灵感,也有一些新的观点,所以才过来单独和夏油杰对话,想让这些想法成型。
现在仔细想想,他是不是花太多心思在写书上了?
“……”
看见刚才口若悬河的人突然没话讲,夏油杰感到莫名有点爽快。
森鸥外这一停顿,就知道夏油杰掐住自己的命门,继续说下去,这夏油杰还会继续踩着自己的痛脚,说不定反而会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于是森鸥外摆出成年人稳重的架子说道:“年轻人,我还有事得进去,送你一句话吧。「对自己的进退,或与自己无关的他人的事,自以为有果断力而引以为傲;其实这种果断力制表现在顺境中,不在逆境里」。”
“你应该看过乱步的练笔《审讯》吧,里面的警察a自以为是地根据自己的意愿决定他人的生死,仅凭自己的想法不顾后果地做事,这并不是明智的做法。”森鸥外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明显了,说道,“我不认为你是愚蠢的,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他们刚才就在聊「写书」的事情,所以森鸥外话里的意思是要让江户川乱步收敛自己的行为,不要总是逼自己写书,若不是被首领所胁迫,他根本不会花时间在写书上面。之后,他若是当上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乱步这个不识时务的孩子是迟早是要被叉出去的。
但是,夏油杰却觉得是森鸥外给后辈的警醒,于是点了点头。确实,若不是经历过「星浆体事件」这个逆境,恐怕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渺小,在危险面前,连救一个人的本事也办不到。
见森鸥外离开后,夏油杰重新把视线落在远方。
逆境。
只有强大才不会有逆境。
现在连乱步都知道自己弱小,还专门和那个咒术师杀手做交易,要了属于空间系的咒灵丑宝,让他可以收纳更多的咒具。但是,夏油杰打算让丑宝收纳更多的咒灵。
不会输的。
不会再输了。
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不会再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油杰看到乱步从门后走了过来。夏油杰思索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收起来,就对上了乱步。乱步歪着头,笑了笑,脸上全是阳光。
“你为什么总是笑着?”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乱步总是能那么开心。“现在有那么开心吗?”
“看到你,我就开心了。”
乱步一蹦一跳地从夏油杰身边蹦了过去。
“哦哦哦,我跟你说,我刚才收到好消息——森下编辑说找到我之前在意的新名任太郎老师了!我跟你分享才行!你高不高兴?”
“推理小说俱乐部成员no008。”
“你们成员都有谁?”
乱步这就不说了,嘴角的笑既有恶作剧,也有十足的小孩子气:“我不告诉你。”
“又是在搞神秘。”
“因为我就是神秘本身。”
乱步的两个红色袖子也跟着甩来甩去,就像是池水中锦鲤摇摆着的尾巴,又是得意又是骄傲。
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
一个小时后,乱步和夏油杰到了新名任太郎老师的租屋下面,屋子第一层是旧书店,第二层是他们的租屋。这屋子原本是新名任太郎父母给的屋子,但是因为新名任太郎写书,入不敷出,为了维系生活,他把屋子抵押出去了,现在屋子只是给他们住而已。
夏油杰刚打开门,就看到一条黑影就像是怕光的蛇钻一样旧书店。
夏油杰目光瞬间一沉。
是小黑……
要怂恿新名家对乱步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