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红的头发还处于半干的状态,长长的乌黑柔顺得披散在他的背后,皎白的月光与屋内的灯火交融在一起照在他的发丝上,像是为这墨发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光。
在帝辛的目光触及到付臻红的这一瞬间,他的眼眸里浮现出了一抹惊艳。
光晕下,他视线中的妲己,身姿高挑修雅,纯白色的披风包裹着对方纤细的身材,披风上靠近脖颈处的细软绒毛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抚动,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轻盈。
这是帝辛第一次看到妲己穿白衣,像不染污垢的雪,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是衣衫更白,还是妲己的肤色更白。
在他与妲己相识的这些日子,妲己一直都是一袭红衫。
相比红衣,披着白衣的妲己多了一种距离感。
漫不经意的眼神里有着近乎残忍的冷漠。像是冰山上的霜雪,让人觉得遥不可及,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在这双眼底留下任何痕迹。
帝辛还是觉得妲己更适合红色。
妲己是张扬的,生来就该艳丽,夺目,像是一朵盛开在悬崖峭壁处的妖花,灼灼万千,一眼就触及到人的心窝。
让人明知道下方是无底深渊,也甘愿为能触碰到这份惊心动魄的美而一脚踩下去。
帝辛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眼这副还未完成的画,画中的人一身红衣,面若桃花,媚态横生,尽管很美,但到底是冰冷的死物,及不上本人万分。
帝辛放下笔,朝着画中的真人走了过去。
帝辛停在付臻红面前,他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又硬朗,此刻这么立于付臻红跟前,将付臻红完全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当中。
这像是一种另类的禁锢,将付臻红束缚在自己的怀抱里,不允许旁人的窥探,同时这也像是一种阻断,如一堵墙阻断了外界所有的风暴和危险。
付臻红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帝辛。
帝辛伸出手抚了一下付臻红额前的发丝,又看了一眼付臻红那还比较湿润的发尾,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轻柔:“这夜色凉,怎么不让翠鸢把头发擦干。”
付臻红说道:“我想让大王亲手帮我擦干。”
他这话换做是旁人,只会得来一个大逆不道的杀头之罪,然而放肆的人是他,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被偏爱,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帝辛笑了起来,牵着付臻红的手一路走向了软塌。
帝辛的掌心温热有力,两人此刻这食指相扣的手倒有几分相携到老的感觉。
到了软塌边,帝辛让付臻红背对着他坐着,而他自己则紧挨着付臻红坐在他的身后。付振明发丝里散发出来的幽香涌进帝辛的鼻尖,帝辛俯身在他发顶轻轻嗅了嗅,随即便开始帮付臻红擦拭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柔,虽然生涩却细致,就像那个时候在帐篷里帮付臻红上药一般。
说到上药,那个时候,在帝辛给付臻红上完药的第二天,付臻红还骑着马跟着帝辛以及申公豹比赛。苏妲己是冀州侯的孩子,是被娇养长大的人,若是扭到了脚,本不可能第二日就恢复。
这并不合理。
但帝辛并未问他,并未问他为会骑马,为何会射弓打猎。这位君王什么也没说,自然的就像这一切本就该如此般。
或许这位君王心里什么都知道,跟一台明镜似的,把所有的局势发展都看在眼里,然后将这份洞察一切的敏锐,散漫得放在了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眸深处。
自傲,独断,杀戮果断,性情不定。
这是他在外人面前的印象。但在这份性情之下,定然还蛰伏着更恐怖的野兽。
“在想什么?”帝辛的声音在付臻红的后方缓缓响起,低低的声音仿佛是贴着付臻红的背脊一路送进了他的耳膜中。
付臻红回头,斜睨向帝辛,“在想大王方才在干什么?”
帝辛闻言,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放下手中已经变湿的软布,从后面抱住了付臻红。
他的结实有力的手臂挽着付臻红的腰肢,宽厚的掌心贴在了付臻红的腹部。
“在作画。”帝辛将下巴轻轻搭在了付臻红的肩膀,偏着头看着付臻红毫无瑕疵的侧脸,又缓缓补了一句:“孤王方才在画你。”
付臻红挑了挑眉。
帝辛笑了起来,故意问道:“莫非妲己以为孤王只会舞刀弄枪?”
付臻红也跟着笑了,语气诚然:“大王文韬武略。”他说道。
帝辛觉得有趣:“但他们都觉得孤王冲动气盛,文墨拙劣,只知杀戮。”
“他们?”
“是啊,他们。”帝辛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难以分辨的情绪:“一群自以为是的死守着等级观念的顽固官员,一群在奴性的驱使下甘愿被平庸化的平民。”
“大王会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吗?”付臻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