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洲湖的石拱桥上面,被围在一群人中间的和尚,虽然面色已经有几分冷沉,不过到底还是没有真正动怒。
作为出家人,清寂的忍耐度很高,他有着很强的包容性,性子也要比一般人出尘和淡然得多。
此刻,清寂静默无声地被一群看热闹的人围观着,他微微垂下眼眸,漆黑的睫毛似遮住了瞳孔里的情绪。
周围这些人的脸上带着或看好戏、或同情的表情,他们看着这被南县有名的恶霸看上的俊逸和尚,低声感叹着:“看来又有一个男子遭殃了。”
“可不是,这张九儿可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主,看上哪个就必须要带回家,你们说同样都是张老爷子的孙女,怎么人英子就一身领主气概,这张九儿偏偏就成了不学无术的废铁?”
这人刚说完,就被身旁的人用胳膊肘给轻轻碰了一下,“你小声点,要不是张九儿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就你刚刚的这番话就够你受得了!”
这人闻言,顿时有些后怕的看了一眼一副盛气凌人状态的张九儿,见这小魔王的目光正专注于这模样俊俏的年轻和尚后,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后,不知道是因为又想到了什么,这人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
“诶你们说,这明明都是姐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两姐妹的性子却差了那么远”
“”
与周围这些人三言两语的议论相比,一直未曾说话的清寂显得意外的安静,与这满街明亮的灯火璀璨相比,清寂的身上也仿佛与这些烟火之气完全隔绝。
站在清寂正前方的张九儿见这和尚一言未发,若是以往,早就已经耐心告罄,命令自己的手下强行带走自己看上的男子。
但是今日,或许是因为这和尚的模样实在太过俊俏,又或许是因为这和尚眉宇之间的那份沉静多多少少也感染到了她,张九儿难得耐着性子,对这模样姣好的年轻和尚又说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和尚,你把这花灯接下,随我回家。”
清寂闻言,依旧没有说话,他仿佛是无视了张九儿的存在,又仿佛是根本就不想去理会这无理取闹的女子。
张九儿见状,面色一沉,脸也瞬间垮了下来:“你这和尚,好说歹说你不听,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张九儿这话一说完,她便挥了挥手,一声命令道:“上!”话音落下,顿时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便从人群中迅速挤出来,将清寂团团围住。
将石拱桥上的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陈煜皱了皱眉,“这女子未免太跋扈了。”
与陈煜的关注点相比,将这一幕全程看在眼里的诗诗,更多的是感叹和好奇,“这南县果然不一样,其他地方的恶霸几乎都是男子,到了南县这里,角色竟然颠倒了,有意思。”
陈煜斜了诗诗一眼:“重点是这个吗?”
诗诗眨了眨眼睛,反问了一句:“重点难道不是这个吗?”
陈煜嘴唇动了动,干脆不说话了。
诗诗见状,又继续说道:“少林一般不会主动挑事,也不会伤及无辜,也不知道这清寂打算如何做”
付臻红也有些兴味,他的目光落在清寂的脸上,唇角边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而这时,被一群身材健硕的壮汉围在中间的清寂,似有所感一般,突然抬起眼眸朝着付臻红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付臻红也没收回视线。
于是下一秒,两人四目相对,隔着喧闹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花灯,目光在空气中撞到了一起。
付臻红并没有看错,视线对视到一起的这一瞬间,他从清寂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微微的惊讶。付臻红挑了挑眉,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小看了这个和尚。
他现在的模样还是伪装之后的,他的易容术虽不能算是出神入化,但也不至于轻易就被识破,付臻红能肯定,清寂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是因为对方认出了他。
以对方此刻所站的位置,由于角度的缘故,清寂是看不到诗诗和陈煜的,然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对方仅仅却只是隔着人群和他打了一个照面,就认出了他,或者说上看出了他的伪装。
这要么说明了清寂的观察力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有着先天优越的洞察力,要么说明了清寂对他这个人格外的熟悉,熟悉到即使他易容了,也能第一眼就认出,要么就是这两者皆有。
不过由于付臻红对于少林的清寂此人并不熟悉,所以也不好轻易下判断。
付臻红正想着,这时,在石拱桥上被张九儿威胁的清寂,也终于动了动那淡色的薄唇,不急不慢的对情绪已经开始急躁的张九儿说道:“贫僧是出家人,施主的话,贫僧不能答应。”
清寂的声音无疑是好听的,平稳的语速和沉然的声音落在人的耳朵里,就像是青灯古佛里那缓缓敲击着木鱼的声音,似乎能驱散心中的急躁。
张九儿听到这声音,飙升出来的怒火瞬间就降下去了不少。与此同时,心底对于想要得到这和尚的决心也越发的坚定了。
她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来头如何,身份又如何,这里是南县,只要是在南县,只要是她张九儿看上的东西,没有一样上失手的,人也是一样。
“和尚又如何?还俗不就行了。”张九儿说得十分理所当然,并没有把清寂的话放在心上。她的模样还算俏丽,但是脸上那种不可一世的感觉和那嚣张跋扈的样子生生为她的颜值打了折扣。
清寂单手竖起合十,深褐色的佛珠挂于他的拇指与中指之间:“贫僧一心向佛,并无还俗之意。”
张九儿一听,又见这和尚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耐心又渐渐没了,她黑下脸,不服气的说道:“既然没有还俗之意,你一个和尚为何又跑来参加我们南县的花灯会?”
这个问题让清寂微微顿了顿,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不依不饶的紫衣女子,正准备说话,一道极其悦耳的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