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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喂喂喂,”左月生扛着叶仓,两股战战,“仇大少爷,您可千万别被一点小殷勤骗了啊!你瞅瞅天上,那架势是好人能打出来的吗?”
陆净脸色煞白地点头表示赞同。
以他们的目力根本就看不清万丈高空中战局的具体情况,但厮杀双方的战斗已经让整片夜空都翻滚起来了。不管三十六颗星星到底是多是少,都无关要紧了。
因为完全看不到了!
六目的赤面武神举臂投足,金光灼灼,一半天空都被鎏上了一层熔金,大写的圣光普照。反观和他交手的祝师,挥刀振袖,血色瓢泼,剩下的一半天空阴风凄厉,如有亿万冤魂同悲同哭。
正邪之别,简直泾渭分明。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敢相信他们刚刚竟然跟那么一位“凶神恶煞”近距离相处了那么久,还敢为了区区一块玉佩,劳动此等狠人的大架?
“祭祀还在继续进行,”仇薄灯放低纸灯笼,去照那些一步步向前行走的人傀,“他只负责这场祭祀不被请来的‘上神’打断,隐藏在暗处主持祭祀的另有其人,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控傀者。”
说着,他看向娄江。
“你也猜到了。”
娄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方才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左月生好受点,同时忽悠一下这几位二世祖……免得他们知道黑暗中潜伏着更大的危险后,害怕得走不动路,给原本就更加艰难的逃命行动增加负担。原本娄江以为,这些以前遇到过的最大危机充其量也就是被长辈打的纨绔很好骗,没想到仇薄灯敏锐得出人意料。
娄江的做法其实是明智的。
因为仇薄灯刚说完,陆净便“咻”地一声,把后背紧紧地贴在墙上,惊恐得看哪哪都像藏了个幕后黑手。
“知道害怕就快走!”娄江没好气地骂,“现在祭祀刚刚开始,就算有妖魔鬼怪也顾不上搭理我们。要尿裤子也给我等到逃出去再尿。”
仇薄灯站在墙上,视野比其他广阔。娄江说话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他们所在的这条小巷深处的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长蛇般,沿着墙根火光没照到的昏暗无声无息地移动。
“后边!”
仇薄灯打断娄江,条件反射地要拔剑斩下。
太一剑虽然喜欢幸灾乐祸,喜欢有事没事戳他两下出气,但到了关键时候向来挺靠谱的。但这一回,仇薄灯拔剑的时候,只觉得太一剑仿佛跟剑鞘焊死了一样,入手沉重无比。他心中一跳,猛然记起一件事。
之前在枎木上,六目赤面武神刚一浮现,太一剑就强行把他拽下了树!
仇薄灯的喝声刚刚落下,沿着墙根移动的黑影顿时暴起,朝着离墙根最近的陆净卷去,一举一动像极了迅捷的大蛇。
铛——
火星迸溅。
娄江一剑斩在了长影上,将它击落在地上。
匍一落地,它骤然顺势朝左月生背后掠去,一缩一吐之间,快如闪电地袭向左月生。左月生慌忙拼尽全力地挥棍一砸。棍子砸到长影上,反震得他虎口发麻,瞬间脱手飞出。与此同时,左月生只觉肩上一轻,扛着的叶仓被拽走了。
“不好!”
娄江叫了一声。
进攻陆净只是声东击西之计,长影真正的目标是昏迷不醒的叶仓!
叶仓一被裹住,长影瞬间像把拉紧到极限后骤然松开的皮筋一样,弹着向后缩进了黑暗深处——那个方向正是他们刚刚离开的城中心,枎木主根所在的地方!也是眼下所有木然的枎城人前进的方向!
“全到墙上来!”
仇薄灯放弃了继续和太一剑较劲,出声提醒其他人。
左月生下意识地想要追一下,把叶仓救回来。娄江二话不说,拧着他和陆净的后衣领子,一手一个,跟提小鸡一样跳上了墙头。
“刚刚那是什么?”陆净问。
“好像是……”左月生刚刚和长影打了个照面,有点不确定地说,“是树根?”
“不是树根。”娄江神情难看至极,“是木萝。”
“什么?”
左月生和陆净异口同声地问。
他们的表情十分精彩,大概是都想到了不久前自己还踩着这玩意去爬枎木。
“他娘的,叶仓不是说木萝是什么狗屁约定吗?还说什么狗屎的千万年来,祝师祝女都踩着木萝登上枎木,唱赞结绳,踩着木萝走就不会惊动树上的生灵。”左月生有些木了,数不清自己今天晚上到底有多少次无知无觉地在生死线上打转。
“魂丝长什么样?”
仇薄灯回头看远处城中拔地而起的灰色高木,想起那些披挂了古枎一身的木萝。
“什么样都长。”娄江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魂丝虽然是被‘种’出来的,但它并不是任何一种草木。魂丝的种子其实是一种……秘术!以极恶的术法,将人活生生折磨死后凝练成种,种进属阴的植物里,死魂的不甘和怨就会在根茎下如纤丝生长。”
“怪不得玄清道长听说有人售卖魂丝种子,勃然大怒,叱之为“丧尽天良”呢。”仇薄灯说。
原来魂丝是这么来的。
“影子!影子!”陆净哆哆嗦嗦地指着下面的街道,打断了仇薄灯和娄江的对话,感觉自己的头发跟都要竖起来了,“你看他们的影子!”
举着火把的男女老少全都在向前行,朝着城中心的枎木方向走去。但此时此刻,他们投在身后的黑影,却全都扭着头,看向街道的这一侧,看向他们!随着几人的目光投来,地面的影子逐渐扭曲,仿佛随时都会破土而出,朝他们扑过来。
娄江下意识地做好战斗的准备,但诡影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它们在忌惮着什么东西。
是光。
是从仇薄灯手里提着的纸灯笼里发出来的光!
“《南游杂记》里写,秋明子到枎城,见‘稚子嬉戏,三五成群,树梢树底,束彩张灯,人与木齐乐’。”其他几人聚拢过来,仇薄灯举着灯,面沉如水地看着那些虎视眈眈又不敢上前的影子,“而三百年前,老城祝以‘体统’为由,禁止闲人爬上枎木。三百年,够不够在木萝里种出足够多的魂丝?”
“够。”娄江咬着牙,一边注意着不让其他人离开灯笼照射的范围,一边带着他们向城南移动,“你是不是在怀疑老城祝?”
“你有看到柳家阿纫吗?”仇薄灯反问。
说话间,一群人刚好打柳家大宅附近经过,柳家老爷、青衣管家、侍女侍从……全都和其他人一模一样,高举着火把木然前行。
独独缺了“天定的祝女”,阿纫!
左月生喃喃道:“叶仓这小子,以前是城祝司里最有天赋的人,老城祝曾经说过,不出十年,他就有可能能和神枎精气相通,能读懂神枎的神意。”
但最有天赋的叶仓却因为犯禁,被赶出了城祝司。
有权驱逐祝师祝女的,只有老城祝一人。
“我怀疑过他。”娄江道,“但他也死了!”
“死了?”仇薄灯眉头一皱,骤然停下脚步,“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