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薄灯转头。
还没问怎么了,就被师巫洛遮住眼睛。眼前一下陷入黑暗,只有师巫洛的衣袖,带着淡淡的寒梅清香,头顶传来齿轮带动石头的声音,连带床榻也有轻微的震动。仇薄灯茫然地眨了一下眼。
“好了。”
师巫洛移开手。
仇薄灯慢慢睁开眼。
他看到了一片瑰丽梦幻的光海。
高塔塔阁上半层的阁壁打开了。
日光和月光,同时从东面和西面倾泻投射进来。一道道淡金的日光与淡银的月光在空中交汇,迷迷蒙蒙,又说不出的气象恢弘。仿佛一条银光漾漾的河,一条鎏金灿灿的江,从遥远的地平线横贯长空,倾泻至此。
师巫洛牵引着仇薄灯的手,指引仇薄灯伸向空中。
一缕日月相融的光落进仇薄灯手里,化作一枚似石非石的日月精魄。
“今天秋分。”
师巫洛说。
春分秋分,人间昼夜等长,落到幽冥,便是一年两次的东日西月奇特景象。橘日银月从东西两面,同时照在幽冥城上,最高的两束光线,会在城池中线上空交汇成一线。师巫洛在日月合光处建起这座塔。
只是以往春分秋分的时候,仇薄灯状态都不太好。
没来得及让他看一看。
日月合光的奇景只有短短一刹,银光和金辉,就各自漫漫流向不同方向。
仇薄灯拢着那枚瑰丽的日月精魄,转头,只见太阳正在穿过天门,在幽冥城西边留下一个橘红半圆,将暝野照得黛青一片。与之相对的,是东边冥野的半轮白月,银辉如流水,氤氲荧蓝。
“真漂亮啊。”仇薄灯说。
日月精魄在他虚虚拢住的手指间发光,将他比玉还细腻的手指,照得葱红。
师巫洛捏了捏他泛红的指节。
“以后春分秋分,我们都要在这里。”仇薄灯说。
“好。”
“我们去莲池吧,”仇薄灯高兴起来,“藕节应该长好了。”
师巫洛应了声好,见他喜欢那枚日月精魄,便用一个澄澈的琉璃球给他装起来,成了盏日月灯。仇薄灯拿指尖戳着日月灯,小小一团光,又像太阳又像月亮,在衾被里滚来滚去。他转头催师巫洛带上前日新做的松黄饼,就看见某个人重新拿起了青黛螺纹盅。
“……”
这人,就不能把这码子事给忘了吗?!
月光和日光在阁楼顶上漾漾汤汤,光线碰撞散落里,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似乎有了些许笑意。
仇薄灯顿时牙痒:“你是不是笑了?!”
他一翻身,就要凑近去看,却被师巫洛按住。
“一会就好。”
声音分明就还带着笑意。
仇薄灯:……
眼见仇薄灯就要恼羞成怒,师巫洛按了按他的肩头,低声下气地哄:“城南的醉橘熟了,刚好可以做个蟹酿,搭上莲池里浸的清酒刚刚好。”
仇薄灯哼了一声。
一翻身,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动作快点。”
师巫洛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