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卢瑞雪把娘拜年的程大志口子送出门之后，自己才收拾东西，带着程树枝跟个女儿娘。

她娘离程村些远,加上程树枝晚上喝多了,他们一四口就索『性』住一夜再去。

等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他们才启程去，待到程村的时候,经中午了。

本来途径程老房子那条路是最近的,但她觉得晦气,就绕到了屋后的另外一条路。

不料走到隔壁那户人的门口时,听到院子里传来个人的对。

“程远那房子真的要推到重建了？”

“真的,队长亲口跟我说的,让我等建好之后帮忙留意一下，要是闲杂人等进去，就第一时间跟他报告。”

“谁是闲杂人等呀？”

“你这猪脑袋吗？咱们生产队最穷那户人都房子住，谁去肖想别人的房子，住了不怕被人老祖宗晚上找他吗？这摆明就是针对卢瑞雪跟程树枝他们俩。”

“我懂了,你也别那么大声,要是被听见了，程远来的情不就被卢瑞雪知道了吗？”

“知道了，上六婶不小心在卢瑞雪前说漏嘴,她马上跑去军营要钱,都把程远给害惨了,这次咱的嘴巴得严实。以前程远他爸在的时候没少帮衬咱,咱得报恩呀。”

被全村人联合蒙在鼓里的卢瑞雪，在程远来的第四天，还是知道他来了。

本来每个月少了三块养老钱就把她气得吃不下饭,在来又故意躲着她，卢瑞雪觉得这个儿子真是白养了。

军营不是说去就去，但他在跑到她跟前来了，她不要钱简直对不起自己。

她连都不了，直接把手中的东西塞给程树枝，转头就去了周。

李香兰听到卢瑞雪声音的时候，脸『色』顿时难堪又担忧，“这又是谁去她前打小报告，她怎么知道你们来了？”

“妈，没，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迟早都要对，不如一次把她给解决了。”不等程远说，周静经抢先开口。

程远侧眸向她，只觉得自媳『妇』此刻像极了一只护崽心切的母鸡。

大纷纷撂下碗筷，周静不想让康康到这种场，就把他交给了李香兰。

康康因被妈妈“抛弃”了一天而黏着周静，好在他听到要给小弟弟换『尿』布的时候，注意力被转移了。

卢瑞雪到程远、周静、周爱国三人一起走出来，顿时觉得自己的气势不够，点后悔没把程树枝跟三个子女带过来充场。

“哼……你们别以人多就能欺负我，我今天就跟你们死磕到底。”卢瑞雪吵架多年，深知气势首先不能输，她叉着腰，仰着头，像只雄赳赳的大公鸡。

“妈，你就说，别把说得那么难听。”程远沉着脸道。

卢瑞雪这大吵大闹的，邻居肯经听到了，在不是站在门口就是躲在窗户偷听。

他自己怎无谓，反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但周在邻居眼里的印象都挺不错的，何况周爱国还是生产队队长。这一闹，实在难。

“我就说？”卢瑞雪嗤笑一声，“我都写信跟你说多少遍了，你听吗？”

“我们都听了，只是不听从而。”周静不想跟这女人浪费时间，而且她觉得在吵架这件情上，女人一般都比男人本。

“你……”卢瑞雪逗着手指向周静，恶狠狠地骂道：“肯是你这个狐/狸精，怂恿我儿子不给我养老钱。”

“我可没怂恿，程远不给你养老钱，纯粹是因给够了，不想再给。”

“好你个歹毒的女人，竟然咒我死，我还活生生站在这里呢，怎么就给够了？”

“你别急。”周静依旧不急不缓地说：“我问你，你养了程远多少年了？”

“十年。”卢瑞雪脱口而出道：“整整十年的父母恩，他在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我命咋这么苦呀……”说着，她就开始哭哭啼啼的。

“行了，你别演了。”周静无情地打断她，“既然只十年，那程远经还去了。他从18岁当兵开始，每个月给你三块钱养老钱，也养你十年了，大之间就一笔勾销了。”

“……”卢瑞雪没想到她来这一招，一时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就撒泼道：“不能这么算。”

“好，不能这么算，我就跟你好好算一算。”周静立刻接道：“你四个子女，你的养老理应是他们四个共同承担，你在快五十了，要是八十岁的命，那往后三十年就让你的另外三个子女每人养十年。当然，如果你八十岁还活着的，你再来找程远。”

“另外，你把三个小的儿女养到十八岁，理应也要把程远养到十八岁。咱在不能倒去，那你就把那八年养孩子的钱补给程远。还，我上次就说了的彩礼钱，程大志娶媳『妇』的彩礼钱是你给的，麻烦你把程远娶我的300块彩礼钱也一并给了。”

卢瑞雪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是哪个听墙角的邻居听得激动了，大声吆喝道：“对，先把彩礼钱补了再来讨养老钱。”

了第一个人发声，陆陆续续就人跟着附和。

“就是，偏心偏成这也好意思来要养老钱。”

“都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程大志就是心头肉，程远就什么都是？”

卢瑞雪刚才在外叫阵就是想给程远制造压力，想他给钱了，没想到这一喊，倒是全来“讨伐”自己的，她气不过，梗着脖子说：“谁……谁说大志的彩礼钱是我出的，你们证据吗？”

周静哪能没料到卢瑞雪会出尔反尔，死不承认自己当初说过的。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既然程大志的彩礼钱不是你出，那你说说，他的彩礼钱是怎么得来的？难道是偷的？”

“你别瞎说，否则我撕烂你的嘴巴。”这年头偷窃是重罪，卢瑞雪气得牙痒痒，“大志的彩礼钱是他自己攒的。”

她就睁眼说瞎，反又没人去查。

“自己攒？”周静冷笑一声，“据我知，你大志今年才二十二，就算他十六岁开始工作，也就是挣了三年钱就娶媳『妇』。他在生产队上工，挣的公分都未必够自己吃，一年能攒到一百吗？”

卢瑞雪这下真是说不出来了，周静也没打算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又道：“突然间能这么多钱，怕不是当倒爷去了吧？”

“你胡说……”

卢瑞雪觉得自己要疯了，她要去堵住这张让她崩溃的嘴。

程远她朝周静扑过来，立刻把人护在身后。

周静非常满意他这种本能的行，她从他肩膀钻出个脑袋瓜，对卢瑞雪说：“我劝你冷静，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们一根头发，就立刻把你送去公安局，周围的邻居都能我们作证。”

卢瑞雪的动作生生地顿住了，她举着拳头，一张脸狰狞着，丑陋得让人想作呕。

这一刻，程远对这个跟自己血脉之亲的女人，只剩下厌恶的情绪。他声音冷厉地开口：“你我对我怎么，我经无谓了，但要是你敢伤小静，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绝对这的本跟能耐，只是我愿不愿意而。”

在卢瑞雪的认知里，她这个儿子永远都是沉默、冷淡的，但她从来没过冷漠得让她心惊胆战的眸子。

这一刻，她再多的不满跟不甘，都偃旗息鼓了。

虽然周静以一己之力让卢瑞雪灰溜溜地走了，但被她这么一闹，到底把大的心情给影响了。

大吃过饭后，程远跟周爱国又出门材料去了，直至傍晚吃饭才来。

晚上，等把康康哄入睡，周静跟程远才双双躺下。

程远从背后搂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宝贝，谢谢你。”

“谢啥？谢我把含辛茹苦带大你的老母亲赶跑了？”周静开玩笑道。

“你就别寒碜我了！”程远无奈地说：“说真的，我刚才真的很感动。长这么大，也就我『奶』这么护过我。”

他还记得卢瑞雪刚改嫁那会儿，村里的小孩子到他就笑他。一次，一个比他大的男孩把说得非常难听，他情急之下打了那人，然后被对方的父母找上门。

对方父母他孤儿寡『奶』就想趁机讹营养费，当时的情景是怎他记不清了，但他『奶』拿着铁锹，挡在他前，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他依然记得。

周静听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时候，嘴角不禁抽了抽，“说得我好像个莽夫一。”

“没。”程远立刻说：“你比我『奶』温柔多了，你今天就像一只护小鸡的老母鸡一。”

“……你才老母鸡，你到底会不会说了？”周静要炸『毛』了。

“我当然不是老母鸡，我是老公鸡，跟你一起生娃的老公鸡。”程远说着，手脚又不安分了，“宝贝，那新玩意很不错，我们再来玩玩吧。”

“……”这时候还心情折腾这，周静觉得自己白担心他了。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过后，周静累得睡着了，程远则精神奕奕。

他左亲了亲儿子，右亲了亲媳『妇』，然后才起来穿衣服，然后把去省城买得食品翻出来，捎上一些，静悄悄出门了。

顾老睡着，突然被人摇醒，睁开眼一，原来是周静的男人。

“顾老，把你叫醒不好意思，不过我跟小静后天就要去了。”程远说着，把一罐麦『乳』精、一包糖跟五张大团结翻出来，递给顾老。

“你这是干什么？”顾老些懵。

程远一脸真诚地说：“顾老，感谢你过去几年对小静的教导，希望你以后能多给她寄手稿。她很聪明，要是不了我留在军营，她肯大作。”

顾老这才笑了笑，把麦『乳』精跟糖揽了过来，把钱退了去，说：“这麦『乳』精跟糖挺好吃的，我收下。钱你拿去，我自己，只不过财不可外『露』罢了。”

“那好，下我让爸妈买你喜欢吃的东西，给你捎过来。”程远也不坚持，把钱收了来。他知道顾老是从首都被下放过来，钱是再常不过的情，他这五十块，就不丢人眼了。

“成。”顾老也不客气，笑着说：“没想到你这小子挺会来的。”

程远谦虚道：“我其实不懂那么多门道，只是顾老你对小静好，我理应报答你。”

一口一个小静的，顾老算是出他对周静是真上心，颇安慰地说：“来小静这次没走眼，你比那王知青靠谱多了。”

平时别人称赞程远，他一般听听就算，可如果别人把他跟王一力放在一起比较，且他胜一筹，那他就忍不住得意。他压了压上翘的唇角，说：“那是小静以前眼瞎，她在不瞎了。你放心，咱们会好好过子的。”

顾老听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这小子还挺会自卖自夸的。”

“……”

“好了，去吧。”顾老甩了甩手，说：“你们后天走是吧，你让小静明晚别过来了，免得被人发，她的心意我都知道。”

“成，那我先去了。”程远起身，又安慰道：“顾老，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待将来平反的那一天。”

没想到顾老只是轻嗤一声，道：“在这里出而作入而息，天天锻炼身体，去整天斗个不停，我倒不如留在这里乐得清闲。”

“……”

周静第二天起晚了，程远跟康康经不在房间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来，到李香兰刚从外来，就问：“妈，程远跟康康呢？”

“他俩去河边玩了。”李香兰笑眯眯地说。

“妈，你心情好像很好？”周静疑『惑』地问。昨晚被李香兰闹了这么一出，估计她得意难平好几天。

“好。”李香兰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卢瑞雪以后怕是不敢再来招惹你们了。”

说，卢瑞雪昨天揣着一肚子气去，一路上逮着个认识的人就把周静跟程远骂一顿，她以这子就能把他们的名声给骂臭了。

谁知道别人压根不信她，听她唠叨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而且，她这一宣传，把乡亲们的八卦之心都给勾了起来，些人甚至无聊地去打听这件的实情。

她在周门口大骂的时候，多的是到听到的邻居，要把这件原汁原味地还原来，简直简单。

大听完之后，对卢瑞雪的嫌弃又多了几分。别一些好者，故意跑到她跟前，说些模棱可的吓唬她。

“你大志是不是真当倒爷了？一年就把彩礼钱给攒够，来很好赚，不过你要小心呀，被抓住了可能要枪/毙。”

“我想要个缝纫机，让你大志帮忙弄一部来，给我算便宜一点，我绝对不会把他当倒爷的情说出去。”

卢瑞雪听着，心肝都在打颤了，连忙解释说程大志的彩礼钱是她出的。

别人一听，就说你既然给大志出彩礼了，也应该帮程远出，这才能义言辞地让他给她养老。

一来二去，卢瑞雪把自己说的给推翻了，再也不敢提向程远要养老钱的。

“就她活该，好好地每个月领着三块钱养老钱不要，非要把它给作没了。”李香兰冷哼完，就去厨房给周静端早饭。

等周静吃完这个迟到的早饭，程远就带着康康来了。

康康在外玩得很开心，来就抱着周静的大腿说：“相相、相相……”

“他在说什么呀？”周静一头雾水地向程远。

程远说：“我昨天跟爸去县城到照相馆，想等会带康康去拍张照片。满月的时候没来得及拍，在周岁要拍了。”

“好。”周静笑着应下，今天是年初四，康康是初七生的，在拍周岁照合适。

不宜迟，周静去邻居借了一辆自行车，一三口就出发了。

县城离村子不远，骑自行车不用半个小时就到了。

这年头经彩『色』照片了，不过相对黑白照片要贵很多。不过难得照一次，程远这个铁公鸡直接拍板拍彩『色』照片。

他们一共拍了三张，一张是一三口的合照，一张是程远跟周静的合照，一张是康康的单人照。

张合照各晒一张，康康的单人照晒张，一张给李香兰平时想外孙的时候。

照片要第二天才能拿，但他们明天要赶早班火车，周静就让李香兰到时候去拿，然后给他们寄过去。

女儿明天就要走了，李香兰再舍不得也没用，只能给他们多收拾一些东西带去。

等周静他们来，她经把东西收拾妥当，说：“你们带着康康不方，我就随便收拾了点过年零食，去就分给军嫂们吃。其它的，我下次给你们寄信的时候寄过去。”

“妈，行了，你留着自己用自己吃，我在那边县城一般都能买得到。”周静说。

“这哪能一？”李香兰不同意道：“里种的东西跟军营那边种的味道是不一的。”

既然老母亲想让自己尝乡的味道，周静也不坚持，随她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启程赶路了。

这次行李不多，周静不想李香兰跟周爱国折腾，就没让他们送。

等火车顺利开出，康康也醒了。

他对坐火车这依旧充满了好奇，一点都不会因被关在“笼子”里而闹情绪。

“哐当哐当”了天连夜，他们可算下了火车，倒腾一趟公交车到县城，小张经在等他们了。

虽然很累，但周静想着里的东西不多，索『性』在县城采购了一番，然后再去。

等到时经是下午，一三口都累极了，洗了澡就直接睡觉去。

程远隔就要营里报到，周静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经出门了。

她不知道他几点起来的，反里的活都□□完了，只剩下几包裹的东西，等她去收拾。

昨天下午来之后就直接睡觉，连饭都没吃，在她跟康康都饿极了，她把厨房锅里的早饭拿出来就吃。

等吃饭早饭把东西收拾好，经快早上十点。

周静带上李香兰做的过年零食去赵笑花，她估『摸』着周小兰跟朱晓丽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