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闹脾气的时候克莱因哄着他，安静下来时克莱因还是会低声劝慰，端羽不自觉的缓缓冷静下来，坐在床上，半搭着轻薄的太空被，身后是两个舒适的软枕。

“等一下。”克莱因俯身用手指轻拭过端羽哭得泛起薄红的鼻尖低声道。

端羽暗自垂泪，并不理会。

克莱因快步走到楼下，从大厅的角落里放着一束百合的圆桌上提起一个黑色皮质的箱子又匆匆返回卧室。

“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打开看看吧。”克莱因温声道。

长方形箱子隔着太空被放在端羽腿上，端羽单手拭去眼角泪痕，随手打开箱子。

“啊！叶卡.诺维夫斯基！”里面是一幅油画，端羽微一端详画作就忍不住发出一阵欢悦惊呼，油画中身着中世纪宫廷服装的女郎有着浅棕色的长发泛着盈盈水波似的柔顺金光。微转过身向着窗台边上的一束玉蝶梅，光影映衬在她身上，冰肌玉骨容貌秀美。

绘画手法与曾挂在他们冰澜星家中的撑伞女郎如出一辙，只是技法更为精湛纯熟。

端羽激动得面色瞬间红润起来，凯尔虽然告诉他，自己的画也成了售价昂贵的艺术品，但是在他心里还是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敬仰的大师之作。

“你从哪里淘来的，古董店？”端羽抱着这幅画如痴如醉的欣赏着，手指无意识的轻扬模仿着大师的笔触，“你是怎么看出这是叶卡.诺维夫斯基的油画？”

克莱因微沉默一瞬，尴尬道：“拍卖行。”

他哪有端羽的鉴赏水准。

拍卖行卖的多贵呀，端羽刹那间感到心痛道：“一定很贵吧？”

“你喜欢么？”克莱因避开问题，反问道。

“喜欢，但…”端羽爱不释手的抱着油画欣赏，勉强将自己的视线从油画上拔下来犹豫道。

“你喜欢就好。”克莱因坐在他床边，打断他道。

端羽一怔，下意识的抬起双眸，恰撞进一双色如翡翠仿佛浸着寒星的眼眸里，那里面满是自己的身影拢着无尽爱意。

“你对我太好了。”端羽抱着油画倒在克莱因膝上情不自禁的轻声道。

在冰澜星的日夜，他们生活虽然艰难困苦，但两个人却能相拥在一起共枕而眠，他那时就觉得很幸福，却也是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

一方面是怕莫克找到自己，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另一方面则是很清楚随着时间流逝，贫穷难免相互怨怼，富有则易各自背离，他们找不回当初的自己，也找不到那个相爱的爱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克莱因很快摆脱贫困，更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克莱因和自己离开冰澜星，在帝星住下创立企业后，却依旧将他捧在手心里，不舍得他皱一下眉头，芸芸众生难觅初衷，但克莱因却能坚守本心，对他一如既往，就像他们乘着夜色从g2行星逃离的那晚。

对他的爱从未有过分毫改变。

“你弄错了首尾。”克莱因手指轻抚过端羽雪白修长的脖颈，看出他的忐忑，却不自觉低笑一声道，“是因为你将一切都给了我，我意识到我无法承担失去你的损失，不能让任何人将你从我身边夺走，才想赚足够多的星币留住你。”

克莱因已经对自己的经济能力稍有信心，终于能将心底的想法透露给端羽一二。

“留住我？”端羽诧异抬眸，却看到了克莱因含笑的双眸。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端羽垂下眼眸自惭形秽道，他觉得自己适合在挤在使用面积不足四十平方米的穿梭舰上洗床单，在冰澜星狭小昏暗的贫民区里靠抢打折菜画油画维持两人的生活。

他头脑空空，性格骄纵恶劣，克莱因能够忍受他糟糕的性格肯定是因为“合适”，相爱是真实的，但从某种角度上，他也能改善克莱因的生活，为他提供些什么才对。

但现在克莱因已经不需要一个帮他洗床单收拾房间的omega了，他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大可以去找一个更合适他的omega。

“别这样说。”克莱因皱眉，自然反驳道，“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端羽一愣，缓缓抬眸，他看到了克莱因翡翠色光泽莹润的双眸内的毋庸置疑的确定，理所当然，没有一丝迟疑。

端羽抱着油画，心头仿佛浸在一泓温泉中，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连指尖都酥软的提不起来，他向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但在克莱因心里却是始终被放在首位的。

端羽忽然想起，在冰澜星贫民区里两人还在燃着一簇暖橙色灯光摇曳的室内，每当夜幕低垂，自己躺在克莱因怀里慵懒的跟他讲着各个画派的油画大师和他们擅长的油画技巧时，克莱因每次都是无比困惑的，时常记住后面忘了前面。

克莱因过目不忘才思敏捷，即使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稍一用心就能迅速上手，艺术方面好像就是他唯一的短板，自己跟他说了多次油画大师的名字，他还是简称为“司机”，为此不知道挨了自己多少无奈的训斥，但当拍卖会上出现自己喜欢的油画大师的名字，他却仍记得将大师的油画作品买回来送给自己。

就像是他们还在谈恋爱时克莱因每天都不忘送给自己的苹果。

也许大师的油画，在他心底就像是那个苹果。

这个念头蓦地出现在端羽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