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拿枪的快死干净了,又找咱们去送死了!”
秦寂这次出门,倒是没碰到什么不友好的人,反而一到地方就听见贫民窟的人议论纷纷。
当然,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大家的心思都在海报上。
无论海报上把奖励渲染得多么好,多么丰厚,贫民窟的人也不可能不明白,这是去拿命换东西的。
比起奴隶们,贫民窟的人还算幸运,因为他们勉强还算有选择的权利。
虽说这里大多数的人每天也都在饿死的边缘反复横跳,但到底不是人人都需要去卖命的。
奴隶们就不同了,他们的归类是“物品”,是可以随意处置的东西。
正如秦寂之前在斗兽场里与老虎搏斗一样,奴隶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的主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必须照做。
可想而知,在新的条例出现之后,奴隶的命运将会多么悲惨。
秦寂知道,发布在“文明世界”的条例必然会隐晦很多,大多数人在药物作用下浑浑噩噩的活着,想来也不会太在意奴隶的死活。
除非他们自己某一天沦落为奴隶。
纵观人类的历史,乌合之众之所以会被少数人统治,原因就是他们目光短浅,只要火暂时没烧到自己身上,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驱动人们一次又一次推翻政权的,往往只是外面披着一层光鲜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本质上还是为了利益。
要不然,曾经备受爱戴的燕老,也不会被逼到藏身在贫民窟的地步。
一心想要反抗的,终究只是少数人。
“一条命只给三十天的粮食,亏他们想得出来!”
“妈的,那群拿枪的死了,抚恤金肯定不止这个数!”
“得了吧,都是卖命的,分什么高低贵贱?最该骂的是那些军阀……”
秦寂站在人群里,把海报的内容读完了,就双手插兜,溜溜达达地回了地堡。
海报上的内容很直白。
由于贫民窟的人知道真相,所以那些负责为军阀撰写文书的人,也就没有隐瞒什么,而是把真相都摆在了贫民窟居民的眼前。
那些军阀每天需要八十个贫民或者奴隶,分成四组,每组二十人,以团队为单位互相残杀。
直到场上只剩下一个阵营的人,这场残杀才会宣告结束。
也就是说,即使最幸运的时候,场上也有二十人能够活下来,不过这种理想状态在现实中几乎是不存在的。
不费一兵一卒就全歼其他三个阵营,即使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都未必能完成,更别提实力参差不齐的贫民与奴隶了。
这么一场互相残杀的游戏结束之后,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几袋粮食。
可是那些军阀拿到的,却是一个国家一天的产出。
两相对比,真是可悲又讽刺。
“你会去参加比赛吗?”
小奴隶一边给昨天剩下的一只鸽子拔毛,一边抬起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秦寂。
“你希望我去吗?”秦寂反问。
小奴隶摇了摇头,“杨三告诉我,去了可能会死,而是还要杀很多和我一样的人。”
他从小就是奴隶,没有人教过他怎么称呼长辈,所以他称呼秦寂和杨三的时候,都是叫名字。
“如果没有饭吃呢?要怎么办?”秦寂笑着逗他。
“唉!”小奴隶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只能饿一顿了。人饿一顿不会死,但是被别人打死的话,就永远都活不过来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稀松平常。
在斗兽场,他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人了,以至于只要死的不是亲近的人,就能够完全无动于衷。
这时地堡的门被打开了,杨三提着一袋东西走了下来。
“你受伤了!”小奴隶立刻跑了过去。
杨三的身上有血迹,还有一股血腥味。
“是别人的。”杨三小心地避开身上的血迹,把装着大米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等东西放好了,杨三才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说道:“我回来的路上,路过了边界。”
他说的,是贫民窟和“文明世界”的边界。
可想而知,这片模糊的边界,住着的应该也是穷人,只不过他们还勉强吃得起药。
如果有一天他们吃不起药了,自然也就躲进贫民窟了。
所以自从燕老下台之后,贫民窟的范围是逐年扩大的,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文明世界”。
“发生什么事了?”秦寂看着杨三一身的血,好奇地动了动眉毛。
杨三的眼睛里掺杂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兴奋,“不知道是谁在城市里散播消息,导致一部分人知道了真相,精神崩溃,跑到贫民窟附近自杀了……”
和他们这些长久生活在深渊里的人不同,贫民窟以外的人,至少以为自己是和奴隶不一样的人。
他们隐隐地为自己高人一等的阶级沾沾自喜,鄙夷着奴隶和贫民窟的穷人,却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体面一点的奴隶而已。
骤然知道世界的真实面目,必然会有很多人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