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纪仲川没听清,或者说，听清了，但是不敢置信。
“我问你,你想当榆山村的大队长吗？正经回答我！”楚怡直勾勾地看着他,要他一个答案。
纪仲川错愕地看着楚怡，发现她神色认真，不像是随便说说的。
“……我没想过。”思考片刻,纪仲川摇了摇头。
他现在在水文站就觉得很好，轮班上岗也算合理，每个月的工资都存着,如果可以在水文站一直做下去，他会很愿意。
但是楚怡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水文站你待不长久的。”
纪仲川在几秒的怔愣之后，神态恢复正常，“怎么说？”
怎么说怎么说，这个问题楚怡也暴躁，她可以说,过不了几个月,这里会迎来第一批知青。
然后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
楚怡只接触过一次赵永田,没摸透他的性格，原来的上,根本也没有这号人物,她不知道他会带来什么蝴蝶效应。
真正该出现的人还没出现，说明都还没进入到真正高|潮的地方。
当接入正轨的时候，也就是原女主出现的时候,那赵永田这个街长身边的“红人”，会不会变坏？
他这个三人小队，会不会扩大，或者出现更多的“红卫队”？
假设赵永田是好的，那别人呢，这是一项全民参与度极高的运动，能保证里面就没有钻漏洞的坏坯子？
这些人□□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纪仲川觉得自己在水文站的工作还能站得住脚？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这个工作。
虽然想法很悲观，但却是真的，她不知道当原女主出现的时候，纪仲川甚至他们一家人的命运会不会受女主光环影响。
所以，这时候，去哪里都比在自己村的地盘里待着好，到时候在村里靠山吃山，拿着空间里的粮食出来卖，理由都让人信服。
而且，榆山村大队长这个位置，纪仲川坐上去，就有一定的权利决定原女主的去留，抑制原女主的光环。
楚怡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现在就想一家人平安健康的。
“你的工作轻松悠闲钱还多，就会有人眼红。”
“现在不是水文站的岗位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水文站的工作。”
这话，楚怡都觉得自己说得贼好，这样纪仲川就无法反驳了吧。
纪仲川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但是不知道说什么，“我考虑一下。”确实无法反驳。
因为请了太多天假，纪仲川得去上班了，这天白天该是他的班次，他去到水文站，发现已经有人在替他上班了。
“你好，同志，”那青年还问他，“同志，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纪仲川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陈述，“我来上班。”
青年脸色微微一变，开口虽是试探，但话里已经确认了，“你是纪仲川同志吧？”
纪仲川嗯了一声，想看青年接下来会说什么。
青年向他介绍自己，“纪大哥，你好，我爹跟我说，你最近有事不能来上班，所以就让我来替班，今天我爹也没有跟我说纪大哥你今天要上班……”
这是想继续上下去了？
纪仲川发现，这里和楚怡说的情况很像，他意识到这个，竟然也没觉得意外，他把这归功于楚怡已经提前给他打好了预防针。
不过，他还是要纠正眼前这个年轻人，“我在家中排行第四。”
王兴旺也不见得多尴尬，直接改口，拱手朝纪仲川致歉，“看我认错了，纪四哥，纪四哥。”
纪仲川走到一边避开他的大礼，他抬脚走到平时的座位上，“纪四哥，你等等，你看我今天已经给你上了半天班了，你再来替我，有点不合适吧？”
“我上了半天的班，就有半天的工钱，这个结算很麻烦的。”
“四哥，你看这样吧，我先上了这一天班，然后下回就是你来上班，不然这只上半天班，我也不好给我爹报账。”
“你看我替你上了六天的班，今天是第七天，哎呀，要是昨天我爹跟我说你四哥你今天来上班，我就不来了，你说虽然七天我能多拿一些钱，但是多出的零头很难扯，说多了容易坏感情。”
纪仲川背着手，垂眸一脸冷漠地看着看青年左一句我爹，右一句我爹。
“你爹叫什么？”等他说完了，纪仲川才开口问。
只有两个人选，不过纪仲川已经把蒙志国排除在外了，安排了他们三个的工作之后，蒙志国刚开始一个月来一次，后面就基本两到三个月出现一次。
那就剩下……
“我爹叫王建明，我叫王兴旺，他说你和陈大哥有事没空上班，就让我和弟弟发财来接替你们上班了。”王兴旺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应该能刺激到眼前这个男人了吧，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纪仲川还是面不改色。
纪仲川听完眉尖一挑，这个结果实在是在意料之中，“是吗？”
王兴旺刚点头，就听纪仲川说，“这几天辛苦你和你弟弟发财了。”
接着，纪仲川直接开始赶人，“今天我来上班，你走吧。”
王兴旺急了，他觉得纪仲川听不懂他说什么，也不看看这几天谁在这里上班，连工钱都没结，就赶人，有这么忘恩负义的吗？
再者说了，他爹可是说了，这工作，他和弟弟再干几天，就是他们的工作了，就这样，王兴旺哪里还能放手，那绝对不可能的。
“哎？不是，纪四哥，我和我弟弟都没有接到我爹的通知，所以我们还得在这上班的。”
“我人都到这了，就说明我有空来上班，这还需要你爹跟你说才走？”纪仲川反问他。
王兴旺点头，“纪四哥也有可能是来看一下就走，不一定有空。”
“那你爹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空，能不能上班？”
这个好答，王兴旺在纪仲川话落的瞬间就开口回答了，“蒙主任告知我爹的啊，纪四哥，你当初请假的时候，是和蒙主任请的吧？”
这一声又一声的纪四哥其实听得纪仲川很厌烦，第一次觉得这声“纪四哥”这么难听。
他忍着恶心，“我来之前去找了蒙主任，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想你爹现在也知道了。”来之前，纪仲川确实去找了蒙主任，蒙主任家离百货大楼挺近的，纪仲川从那经过，还看见了在里面上班的楚怡，他匆匆去和他说了一声，蒙主任只说让他回去和替他上班的小同志说一声。
结果，呵呵。
“我爹知道了会来跟我说的。”这一声声，格外刺耳。
说白了，就是不想给他让出位置，纪仲川也想看看接下来又会怎么发展。
“今晚是你爹接班，我在这等你爹，你也在这等吧。”
王兴旺这回答应得很快，“行。”
纪仲川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但等到换班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来的人不是王建明，来了一个年轻人，纪仲川看向王兴旺，这个年轻人和王兴旺长得像。
纪仲川心底里冷笑，感情他今天早上的做法，正中王兴旺的下怀。
他猛地拉过王兴旺的领子，“你什么意思？”
王兴旺举着双手，分无辜的语气，“纪四哥，我什么坏心思都没有啊，你别生气啊！有什么误会慢慢说明白了，你先放开我？”
王兴旺抬眼去看纪仲川，试探着发问。
纪仲川抓着他领子的手收紧，手指关节嘎嘎作响，他看着王兴旺这份厚脸皮的嘴脸就想揍人。
他突然放开王兴旺的领子，松开后还帮他整理整齐，这才看向刚才进来的年轻人。
“你是？”
“我是来接我爹的班的，他今天有事，让我来顶一晚。”
“发财你来了。”王兴旺和弟弟打了招呼。
纪仲川在一瞬间嘴唇紧抿。
“你弟弟？”刚才他不是听王兴旺说，替的是陈康南的班吗？
“哦，明早不是我弟要上班吗，”
王建明这一家子，肯定早就商量好了应对办法，“你爹呢？”
“在家啊。”来的王发财说，“我爹不舒服，在家睡觉，然后明天白天刚好又是我上的班，我就过来替一晚上我爹了。”
纪仲川冷着脸点点头，已经接班了，他在这里待着也没用，所以他打算去找王建明，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幸好当初知道王建明住哪，但是当纪仲川来到王建明家门口敲门敲了大半天，都没有见人来开门。
正所谓是家门紧闭。
到现在，纪仲川已经彻底明白了，相处了几年的同事，他发现一点都不了解！
别人要想谋算人点什么东西，都是暗地里偷偷谋划，不暴露自己，没想到王建明一家直接是明抢。
纪仲川气恨得直接踢了一脚，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楚怡也到家了，看他脸色不对劲，询问他怎么回事。
他把事情简单地和楚怡说了。
“这欺人太甚了吧？你忍得了？”这回轮到楚怡不敢置信地看着纪仲川了，“你脾气好到这份上？”
纪仲川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他觉得自己脾气还算好，实在是有时候这些人不值得他生气，只说：“明天先看看康南是什么情况。”
第二天陈康南去了，还是一样的结果，陈康南很懵，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那个叫王发财的直接叫他以后都不要来了。
水文站换人了。
那蒙主任怎么没通知他？
他一大早去上班，又折返回村，他去找了纪仲川。
纪仲川看到陈康南，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你被他们赶回来了？”他直接用了赶。
陈康南惊讶，“四哥，你怎么知道？”
“我和你差不多，也可以说是被赶回来的，跟丧家犬一样。”纪仲川还有兴致开玩笑。
两人对了口供，纪仲川没想到这个王发财，说的话，比他哥大胆多了，竟然直接说，是水文站换人了。
“我收拾一下，我们去找蒙主任打听一下情况。”
纪仲川提议。
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
两人从从百货大楼前的巷子口进去，蒙主任家就在巷子中间那排房子中。
纪仲川去敲门，敲了第二下，就有人来开门了，一开门是蒙主任。
看到两人，蒙志国并不觉得稀奇，侧身让两人进来，直接开门见山，“为了王建明来的吧？”
陈康南想说什么，被纪仲川一个制止的眼神看过去，示意他先不要乱讲话。
蒙志国看在眼里，扯了扯嘴角，“你们之间的事，我了解了，我会换掉他们的，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待在水文站的。”
省得搞得水文站乌烟瘴气的。
“你们请假那几天，我也在忙，无暇顾及水文站的事，就让他们嚣张了些，不过，这次过后不会了。”
“那……”纪仲川刚张口，蒙志国仿佛就知道他要讲什么，他说，“我不算招这么多人了，我打算就招一个人，负责打扫卫生，值夜，记账以及查表等工作，招太多人了，我没空管了。”烂摊子他收拾了，剩下的就交给别人管了。
“你们是不合适的，都有家庭孩子，而且以后水库交给别人管了，你们肯定也会被换下，”蒙志国残酷地告诉他们这个事实，接着朝他们伸出手，“仲川，康南，以后希望还有机会见面与合作。”
“蒙主任这是要走？”纪仲川伸手和蒙主任交握。
“自然，我来这里就是负责这一片的水源问题的，东章镇的周边，水循环基本已经进入正轨，水库利国利民，东章镇以后只会越来越好，我也在这里待了快五年了，该回家了。”
本来蒙志国没这么着急的，但是最近他收到一些消息，为了确保万一他走不了，他还是和组织上说了一声，让家里老母亲装病，借此缘由赶回去。
“我很抱歉让你们因为王建明而被迫离开水文站，”蒙主任一脸抱歉，“不过这也省了我劝你们离开的时间。”说起这个，蒙志国笑得有些赖皮样。
“蒙主任，我能不能继续留在水文站？”
陈康南突然问。
“我本来想只招一个人，算了，你如果想留，直接留下就可以，不过以后我就不确定了。”蒙主任倒好说话得很。
陈康南点头，有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足了，纪仲川却是意外地看了陈康南一眼。
回去的路上，纪仲川问陈康南，“为什么想留在水文站？你爹刚走，你娘想让你竞选大队长的……”
“当大队长要面临很多，我觉得我胜任不了。”
“四哥，你不想留在水文站吗？”
纪仲川犹豫了一下，摇头。
“为什么？”
“……变动太大了。”纪仲川想，也许他该考虑一下楚怡的话，去竞选一下大队长。
“那四哥你可以去竞选一下大队长，我觉得你可以的，你当的话，应该很多人都会信服吧。”陈康南说。
“……”纪仲川没有说话。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默默地不说话。
过了两天，纪仲川就听说王建明水文站的工作丢了，然后听陈康南说，蒙主任又招了一个人。
听陈康南说新来的霸道蛮横得很，王建明上门闹，直接被人一棍子打跑了。
“这人叫什么？”楚怡抽空听了个八卦。
“鲁忠，抡起棍子来，打得那叫一个狠，而且后来王建明可惨了，还没到家就又被人打了一顿。”
楚怡恍然大悟，鲁忠就难怪了。
“那你是不是还在水文站上班？”她问。
陈康南点头，“鲁忠每天就躺在门口睡觉，我……我还是做以前的工作，现在他说要在水文站弄个厨房，还在申请中。”
他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朝门口看了两眼，小声说，“其实我觉得鲁忠应该不识字……”
楚怡看了一眼纪仲川的方向，恰巧男人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门清。
从他们和鲁忠的接触来看，应该是……不识字的。
不过，纪仲川沉吟道，“应该认识的，不然蒙主任能要他？”
“我觉得蒙主任挺着急走的，而且你看我也在水文站……所以就是只要找一个能打发走王建明一家的人就成了，鲁忠不就是能打能骂嘛，比王建明家横多了……”
“……”
“……”
纪仲川让他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行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以后也别到处和人讲这些话，谨言慎行。”
陈康南脸上讪讪，被纪仲川说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就是心里头疑惑，然后又没地方说，恰巧在纪仲川家聊起来水文站的事，他又信任纪仲川，就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了。
陈康南也待不下去了，告辞走了。
楚怡看着陈康南走，回头再看纪仲川，怎么看怎么满意。
不在水文站工作之后，纪仲川就打定主意要竞选大队长了。
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是楚怡希望的。
选大队长这事，一连拖了两个月，还没定下人选，这期间都是陈家保代管村里的事宜，就连食品厂那边也是他负责。
11月份了，正是食品厂最忙的时候，地瓜要大批量采摘，要召集村里的人手，这眼看立冬已经过了，9月应该大队长去世没有挖，10月又因为这大队长一职迟迟没有选出来所以没有挖，现在再不挖，这地瓜口感就下降了。
而且这11月份，又是稻子丰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