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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今夜无眠(1 / 2)

娇瘾 令栖 2316 字 2021-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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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海风拂面而来,吹散了港城流金铄石的暑气。

船艇在港口熙来攘往,游轮像一座巨型浮动碉堡,无声地拨开海面,经蓝塘海峡驶向维多利亚港。远处暮霭游弋在渐沉的昏暗天幕,薄云像流动的和玉一样,在寸寸围剿的苍茫夜色里逐渐消匿。

沈姒苏醒时,落日余晖跌入眼底。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摸到一手薄薄的细汗,怔了几秒。

离开南城后,她总睡不安稳。

圆桌上冰块在烈酒杯中消融,手边的笔记本电脑开启,页面还停留在她睡前浏览的邮件里,几十张偷拍角度的照片和最新的财经新闻重合。而刚爆出的恒荣高层丑闻,已经发酵上了热搜。

沈姒轻抿了口酒,被辛辣味刺激得清醒了大半,半垂着视线清空了邮件。

[到了吗?]

手机振动着在桌上旋开一个弧度,消息弹出时屏幕亮起。

沈姒晃了一眼时间,懒懒悠悠地从甲板的躺椅上直起身来,朝侍者招了招手,“怎么还没靠岸?”

17:53。

这个点儿,按理说该返航了。

“女士,游轮过检时出现了一点意外,中央监控室正在排查,返航时间推迟了。”侍应生格外小心地解释道,“给您带来困扰十分抱歉,后续产生的一切费用免单,您的损失我们将尽力补偿,希望您能谅解。”

沈姒轻蹙了下眉,也没为难人,低头简短地回了条消息。

[出了点小事,耽误一会儿。]

tisiphone1974系列古董珠宝将在今夜的苏富比春拍晚宴展出。

早在半月之前,苏富比拍卖行和eros总部执行官先后几次向沈姒发出邀请函。起因是梨园的一次偶遇,eros的首席设计师西蒙为她续作了tisiphone1974系列珠宝。西蒙被称为时尚圈最年轻的鬼才,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脾气古怪、说话刻薄,现在因为一段戏曲和一杯酒的交情,为一个东方女人续作经典,消息自然迅速席卷了这个跟红顶白的圈子,成为新的话题风暴眼。外界本就对西蒙的缪斯女神有诸多好奇,主办方荆厦传媒旗下的杂志顺势以沈姒为噱头炒作了一波热度,不知多少人想借这个机会一睹这个女人是否真如传闻中艳绝无双。

原本沈姒懒得理会,但她喜欢古董字画,春拍上又有她感兴趣的东西——海派画坛泰斗钟老先生的《灵山空水》和《桃花游春图》,所以她打算借朋友的方便,挂个助理的名出席今晚拍卖会。

可惜游轮返航的时间推迟了。

沈姒在躺椅上睡得昏昧,拢了下披肩折回客房。她心里正计较怎么赶过去,迎面就撞上了个人。

有点儿眼熟。

对面乌泱泱地一帮人在说笑打闹,被围簇在中间的年轻人吐了个烟圈儿,捏着个打火机在手里把玩。年轻人扫到她时,明显愣了下,扭头跟身后的人飞快交代了句什么,隔着几米就朝她挥挥手,“呦,巧啊妹妹,”

他甩下前簇后拥的人,大大喇喇地凑过来,“你怎么也在这儿?”

沈姒虚眯了下眼,差点没想起这号人来。

先前在燕京打过一次照面,不过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她跟这票衙内公子哥真攀不上交情。

她没有寒暄的兴致,“来看夜景。”

“这里夜景是不错,”赵东阳对她的敷衍似乎浑然未觉,浪荡地夹着一支烟,敲了敲指间的烟身,“不过一个人看多没劲?”

他打量了眼她,“反正一时半会儿靠不了岸,到我那儿坐坐?”

沈姒抿唇,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客气又疏离,“不用了。”

她抬眸晃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人,程序化地笑了一下,“赵公子的朋友还在等着呢,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他带的女伴一直盯着这边瞧,怨怼的眼神快把沈姒千刀万剐了。

不远处还有人吹了声跑调的口哨,眼神直追着沈姒的身影,挪都挪不开。不过这票人调侃的念头刚起,就被赵东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沈姒心里纳罕,知道他游手好闲惯了,但没想到他还算会来事儿。

“你是不是误会了?”赵东阳见她态度冷淡,眼珠子一转,忙笑着说道,“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昨儿收了几件东西,本来想让陈老掌掌眼,不过你在这儿也是一样。报酬也好说,按行价两倍算都成。”

他又补了句,“耽误不了多久,赏个脸,帮我看看?”

话说到这份上,再矫情太装了。

沈姒虽然厌烦跟这票人虚与委蛇,但面上还说得过去,微一点头,“钱就不必了,东西在这儿吗?”

“在,都在。”赵东阳给不远处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对她倒是挺客气,往旁边退了一步,引她往里走,“哪能让你白忙活啊?你也甭跟我客气,价格随便开。”

游轮上的安保系统很到位,那几件古董就封存在钢化玻璃内,周围有二十四小时巡视的私人保镖和特卫,还有配备的鉴定仪器。

打眼看过去,是几件瓷瓶和珐琅彩,中间是一件看着暗藏力量的唐代战马,造型规整,釉光如绸。

唐三彩。

清初的几个瓷瓶都是一眼货,用不着浪费时间,难辨认真假的是三彩马。

沈姒上手摸了下马身,轻扣了几下,自然光照过去,透过孔洞映出马脊处不规则的痕迹。她沉默地直起身来,调了调仪器观察了下胚体和釉层。

只两分钟,她将三彩马放了回去。

“这东西从哪儿收的?”沈姒忽然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

“抱古斋,说是海里刚出水的,硬是敲了我这个数,”赵东阳伸出三根手指头,晃了晃,“我家老爷子喜欢古董,平时没少倒腾这些,我看开片儿是芝麻碎片和苍蝇翅儿,这才出了手。”

沈姒微顿,摘掉了手套,“你让人把东西收回去吧,这玩意儿我看不好。”

“别介啊妹妹,”赵东阳明显没听懂行话,“你可是陈老高足,唯一公开承认的得意门生,你要是说看不好,这行里还有几个人能瞧出门道来?”

话里虽然有恭维的成分在,不过沈姒还真担得起这几句奉承话。

沈姒在古董鉴定和文物修复方面的造诣确实很高,当初她抱着玩票的心思跟陈老学了两手,并没有入圈的念头。偏偏她天赋高,学东西时上手特快,没过多久就在这行里一骑绝尘。古玩行里有“南陈北沈,东刘西周”的说法,原本是上世纪的古玩商为了哄抬身价炒出来的,流传到现在自成派系。但她十七岁那年就技压四座,占掉了半个沈字。

“品相不错,胎细,釉子紧密薄,表面有蛤蜊光,色彩融合得也很自然,底板很薄,从釉色到造型再到胎质都很完美,”沈姒尽量耐心地给出细致的解释,“是个好东西。”

“那这就是真——”

“可惜不是老东西。”

赵东阳怔了下,反应过来后,脸刷地垮了下来,“赝品?”

他有点不死心,“不是,没弄错吧?我看釉色和造型都挺真的啊。”

“手艺是挺巧,做旧的手段几乎瞧不出来,”沈姒拿着鉴定手电筒,轻敲了下马身,“不过胎体很干,能照出细微的黑色斑点,这是现代工艺才会出现的未溶矿物颗粒;而且老开片是上翘的,像这种平的都是没有老化的新开片。应该是为了做旧,在地底下埋了几十年。”

她将手电筒抛给特助,“赵公子如果不放心,可以再去趟检验机构。”

还有什么好检验的?

在古玩这行里,她的话基本就是道圣旨。

赵东阳脸色差得像吃坏了东西,“可以啊,这帮老东西算计到我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