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等韩非回应,他毫不犹豫转身走出屋子。
“嬴、秦王的儿子,还真是和他一样的脾气。”一言不合就生气,一言不合就甩脸色。
太子丹眼角抽了抽,他当初翻看燕国搜集的情报时,上面关于秦国长公子扶苏的部分永远都只有寥寥几句,大都是“性温和”之类的评价。
和非常自信的燕国情报人员不同,太子丹对此是持怀疑态度的。
毕竟那可是嬴政带出来的崽子。
就太子丹了解的嬴政的狗脾气,他可不信对方能带出一个软和性子的孩子。
如今一见,呵,果然如此。
不过,公子扶苏虽然和情报上说得不太一样,今日一看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做不到他父亲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
太子丹稍稍放下了心。
这小子大概是好奇他这个和嬴政有交情的他国太子,才跟着韩非过来的。
或许还有看住韩非的意思在。
太子丹心中思绪急转,摸不清公子扶苏会和韩非一起来的意图。
以及,燕国的情报网果然早就被渗透了,可笑那位父王还以为有韩国挡在前面,自己高枕无忧。
至于燕国是被哪一方渗透的,太子丹心知肚明。
若非如此,就算他后手再多,也不会冒着风险在咸阳宫中光明正大与韩非见面。
太子丹朝窗外看了看,着玄衫的孩童正蹲在庭中那一棵枝叶繁盛的大树下认真看着什么,身后是从燕国跟着他来的侍女。
许是注意到了太子丹的视线,那容色相当美艳的侍女身子微微动了动,回头朝他眨了眨眼。
有一道白光从侍女袖中发出,悄无声息笼罩住他所在的屋子。
直到确认现在已经足够安全,太子丹这才坐直了身子,神色在瞬间变化,再看不出方才那个颇有几分放荡气息的不羁模样。
“韩非,好久不见。”
男子眼神坚定,重复这句话的同时,周身气场都有了变化。
此时的他,才更像是一国太子,而不是被放弃的可怜质子。
韩非在心底叹了口气,太子丹这一番作态,他如何还能猜不出对方的用意?
必然是想与自己结盟抗秦。
若是一年前太子丹提出这件事,韩非说不定还会为了韩国考虑一番。
现在,且不提韩非如今囚于秦,便是在韩国,韩王安也不会让韩非手上沾到一点权力。太子丹便是与他结盟,又能得到什么呢?
何况太子丹本人在燕国也并不受重视,更不要说有多大势力了。若非如此,如今已贵为太子的他怎么还会被燕王送了出去?
“太子丹不必如此”韩非开口,眼神有了一瞬的恍惚,“秦王不会不知”
“他不会知道。”
太子丹眼中忍不住泄出一点得色,“今日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丹以燕国太子的名义保证,只会有你我知晓。”
和那个眼瞎的韩王安不同,太子丹知道这位曾有数面之缘的公子非有多令人惊艳的才华,在百家之间又有多高的名声。
韩非囚秦这段日子,秦国之外的诸子百家谁不认为他会折在秦国?
便是他当初听闻,也只能遗憾惋惜这世间又会少一位风流人物。
谁知一年过去,随着秦国流出的那些稀罕物件被六国追捧的同时,也传出了韩非子在教导秦国长公子的风声。
对这个消息,太子丹一直到咸阳之前都是怀疑的。
因为他来之前,有位门客信誓旦旦告诉他,韩非必然已经被李斯死在秦国牢狱之中,这消息必然是暴秦放出来的假象。
说这话的人曾经预测过好几件事,后来也证明那些事情的发生结果与他说的分文不差,因此即便这人来历不明,太子丹也十分倚重于他。
可他现在见到了活的韩非,除却眉宇间有着忧虑以外,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任何折磨。
不仅如此,一道过来的公子扶苏,看起来十分尊敬这位先生。
太子丹心中对那位门客的信任稍稍打了个折扣,但鉴于对方多次说中六国动向,他暂且按下了疑虑,转而进行另一个计划。
跟着他来秦国的一位侍女很有几分神异本事,法术降下,便是这庭院中有再多的秦国暗卫,他们也只能看到普通的旧识相会,而无法得知他们交谈的真正内容。
韩非望着太子丹分外自信的面容,听着对方滔滔不绝讲述着所谓颠覆秦国,挽救自己国家命运的计划,总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那种违和感并没有方才引路的侍女那么明显,但韩非仍觉得不太对劲。
他微微皱了皱眉,太子丹,以前是这样的吗?
昔年在他国偶遇太子丹时,对方并没有如现在这般自信到自大的程度,好似昔年流离积下来的小心谨慎都丢掉了。
以至于他竟然敢在防卫森严的咸阳宫中,亢奋地说出这种话来。
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认为能够瞒过在秦王的地盘上,能够瞒过对方耳目?
“燕太子可还记得当年与非相识之时?”
在太子丹心满意足说完后,韩非蓦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