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喻抿唇不言,却低下了头颅。
这就是让步的意思。
到底是皇亲国戚,不能真的让世子开口道歉,郭棠露出笑容,哥俩好地捉住楼喻袖子,“这不就行了,你说你,气性怎这么大?”
楼喻挣开,一脸不情愿地给他台阶下,“你不是说要看霍奴吗?”
“现在就去,走走走!”
“别忘了一百两!”
“这不行,太多了。”
“那就五十两!”
“知道了,回府就让人送来。”
两位少爷和好,底下人全都舒了一口气。
霍延被麻绳所困,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等力气稍稍恢复,他便悄悄挣扎,试图解开绳结,然绳子绑得紧,几乎陷入肉中,他这么一动,便导致手腕摩擦出血,又添新伤。
他身上还穿着血衣,整个人污迹斑斑,狼狈不堪。
郭棠出身富贵,没见过多少凄惨世面,看到霍延这副模样,便以为确实受了无数折磨,心里还道楼喻看似天真单纯,实则心黑手狠。
他只瞅一眼,迅速收回目光,又嫌弃屋子里异味冲鼻,什么都没说,拽着楼喻一起离开。
两人装模作样去东院品聊片刻,郭棠寻个借口,早早回了府。
他走后,冯二笔不由问:“殿下,您与郭公子和好,可还要请夫子读书习字?”
在他看来,楼喻做这些无非是在跟郭棠置气。如今气出了,估计不会再坚持。
却听楼喻道:“当然要学!要是下次他还骂我不学无术,我就可以骂回去!”
冯二笔心道还是世子有远见,为了下次吵架能占上风,逼着自己学习。
当天夜里,庆州落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楼喻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梦见自己被抢劫犯一刀捅死,一会儿梦见自己被五马分尸,惊醒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起身开窗,只见大雪纷扬,银装素裹。
洁白的雪掩盖了地上的污浊,就如同纸醉金迷的生活蒙蔽了即将来临的烽烟四起。
楼喻在现代虽是咸鱼富二代,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管。
他脑子不笨,上学期间第一名拿到手软,只是因为家里能人太多,他又是个惫懒的性子,才有那个底气当咸鱼。
他喜欢看小说,同时极具求知欲。看到作者文中涉及的冷门知识,他都会一探究竟,甚至会自己动手进行尝试。
穿进书中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以后的路。
——成王败寇。
成王何其艰难,而败寇注定没有好下场。
他只能选择那条最艰难的道路。
如今是正乾二十八年,距起义军首次亮相还有两年。
两年的时间很短,但不是没有希望。
楼喻双手按上窗台。
寒意彻骨。
天微亮,有茗楼附近的窄巷口走出两人。
杨继安搓手哈气,仰头劝病气未消的夫子:“这天寒地冻的,您还是等病好了再去吧!”
年轻夫子摇摇头,“卦象显示,今日宜出门拜访。”
杨继安有些忐忑:“您之前卜算,咱们能在庆州府遇上贵人,您说会不会就是世子殿下?”
毕竟殿下那般仁善,又身份高贵,不是贵人是什么?
夫子笑而不语。
其实他告诉杨继安的不是真正的卦象,真正的卦象说,庆州府有紫微入凡之象。
至于这个紫微星具体对应何人,他尚且不知。
根据杨继安等人描述,那日赠予银钱的庆王世子,宛如天上仙人下凡,全身都发着光,简直贵不可言。
不论是为报救命之恩,还是为亲眼见证,杨广怀都必须去一趟庆王府。
两人踩着积雪,一步一步走向那座高墙朱门的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