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赶至考场门口,乖乖排起了队。
他望着前头队伍,原来真的有女子过来参加考试啊!
从数量上看,京城的才女比地方上要多,她们从小受家族培养,眼界也比地方上的女子高,加上有圣上亲封的薛乡君带头,所以参考的女子算不上少。
其中有些女子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没真的想要当官。
“薛乡君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薛盈一身窄袖便服,梳着利落的发髻,提着考篮下了马车。
正好就排在谢茂身后。
谢茂连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再看。
倒是薛盈大方得很,笑着问他:“前面这位郎君,你考的哪个部门?”
谢茂偏头答道:“交通部。”
“我是财政部,”薛盈笑容明媚道,“咱们共勉呀!”
谢茂:“……共勉。”
这位薛乡君怪活泼的。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州府都在进行一场男女同考的考试。
不仅考生自己,就连普通老百姓都关注着考试结果。
至于什么乡试、会试的,嗐,那都是老调重弹了,没什么新鲜的。
谢茂上午写完国学试卷,下午写完算学试卷,自我感觉考得还不错,眉眼带笑地出了考场。
回府后,佟氏立刻吩咐下人摆膳,都是谢茂爱吃的。
“茂儿,娘听说今日有不少女子参考,可是真的?”
谢茂连连点头,“是真的!我对面号房里就是个女考生,她好厉害,每场都比我先写完!”
“说不定她根本没写完,只是不会写呢,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佟氏安慰道。
“嗯嗯!”
第二日,还是那个考场,但号房是重新抽的。
今日三部考生的考试内容都不同,故号房被分割成三个区域,泾渭分明。
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考场资源实在稀缺。
以前的考场多用于科考,三部招考能用上标准的号房已经是万幸了。
总而言之,基础设施没能跟得上新政策。
待考试完毕,三部考生的试卷经糊名后被送往阅卷处。
国学、算学及其余学科,皆由专业人士担任阅卷官。
因为是首次招考,三部尤为重视,主阅卷官都由三部高官担任。
五日后,三部试卷全部批阅完毕,进行总分统计。
万众期待的结果就要出来了,坊趁热开设了局,三部谁能夺得头筹。
这可比猜测科考解元、会元难多了。
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一般而言,都会有几个远近闻名的才子,解元、会元不出意外会从他们中间诞生,猜对的几率很大。
三部考试不一样,有男有女,大家都是平平无奇的考生,根本猜不出到底谁能登上榜首。
可是,越猜不出越能激发老百姓的兴趣。
终于到了张榜日。
谢府的小厮一大早就跑去占位,生怕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二爷的名次。
谢茂等在府中坐立难安,酒楼的少东家非常“义气”地来陪他一起等。
“别太紧张了,你都说你考得还算顺利,应该不会落榜的。”
谢茂瞪他一眼,“你是特意来瞧我笑话的是吧?”
“是你自己说的啊,别怪我。”
谢茂提不起劲跟他斗嘴,嘀咕道:“我是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可谁知道能不能入阅卷官的眼。”
少东家豪爽道:“你要能考上,我请你吃饭,你想点什么菜就点什么菜!”
“可别赖账。”
“我从不赖——”
他的话被匆忙而来的小厮打断。
“二爷!二爷!你考了第三名!第三名!”
谢茂瞬间瞪大眼睛,心脏狂跳,失态起身问:“真的是第三名?真的是第三名?!”
“奴看得千真万确!”
谢茂怔愣半晌,忽然跳起来,击掌道:“太好了!太好了!”
少东家笑道:“恭喜谢兄了。”
消息传到佟氏耳中,她不由热泪盈眶,喃喃道:“茂儿真的出息了。吩咐下去,府上人人有赏!”
“多谢老夫人!”
第三名能去哪当值,目前还不在谢家的考虑范围内。
不管怎么说,京城各县衙交通局招收的名额肯定不止三个,谢茂这个第三名绝对能进去。
京城这次三部招考,报考农部的考生中,男考生占九成,女考生不过一成;报考财政部的考生中,男考生占七成,女考生三成;报考交通部的考生中,男考生将近十成,女考生屈指可数。
这个比例倒在意料之中。
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农部是种地的,财政部是算账的,交通部是出门办事儿的。
而识文断字的女子,大多出身富贵,她们会管家算账,但很少会种地,更不可能出远门。
加上财政部本身就是女子掌权,天然吸引女子加入,遂三部中,唯有财政部女考生比例最高,但也仅仅三成而已。
估计这个现象还会延续很长时间。
故上榜的女子数量极其稀少。
这时候就有人出来唱衰了:“所以说,女子就是不如男啊,搞什么男女同考,真是丢人!”
大多数百姓也不知情,皆摇头叹气。
有明眼人反驳:“财政部第一名可是薛乡君!她是女子!怎么就不如男了?”
“还不是因为她家境好,身份高。”
“这跟家境身份有什么关系?不都是考出来的名次!”
“她若有名师教她,比普通考生考得好有什么稀奇?”
“你这话说得实在没道理,照你这么说,男子普遍受的教育比女子高,超过女子也没什么稀奇的,你凭什么就说女子不如男呢?”
“哼,强词夺理!”
“到底是谁强词夺理?!”
“都别吵了!”有人出面当和事佬,“你们这么比没有意义啊。”
“那该怎么比?”
“这次财政部,男考生七成,女考生三成,你们再看看榜单,自己算一算各自比例!”
有人闻言,开始默默算起来,也有人依旧不屑。
“算出来了!榜上男考生六成,女考生将近四成啊!”
“嚯——”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议论声更大了。
谢茂知道自己考第三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就等着朝廷的委任状。
可还没开心几天,消息传来,他还得参加什么面试。
想进这个岗位,必须笔试分和面试分结合排进前四。
因为他报考的这个岗位只招四个人。
小厮打探消息回来,满头大汗说:“二爷,您现在这个岗位的笔试前十二名奴记下来了。”
他打开纸条,上面是十二个名字。
招四个人,得十二个人进面试,剩余十一个都是他的竞争对手!
小厮特意指了两个人:“二爷,这两个人分数只比您少一丢丢,他们又是烈士之后,有优惠政策,恐怕……”
“烈士之后?”谢茂掀眼瞧他,“难道我不是?”
小厮:“……”
他连忙扇了自己一巴掌,“是奴犯蠢了!二爷恕罪!”
谢茂哼了一声,“但你说得也没错,他们只比我差一点,大家都有优惠政策,还是得拼实力。”
“二爷一定可以考上的!”
考试的事情,楼喻只听了汇报,并没有多加关注。
经过这段日子的商谈,朝廷和北境使团终于敲定好互市规范。
颂罕躬身行礼道:“皇帝陛下,关于互市的协议,我还得返回王庭禀告大王。”
楼喻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京?”
“明日吧,冬天就要来了,得尽快回草原,到时候开通商道,咱们牧民的日子也好过点。”
“路途遥远,珍重。”
颂罕笑哈哈道:“陛下,您真的不愿娶丽丽吗?她真的是位好姑娘!”
他不是心狠要留女儿在大盛,他只是希望女儿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盛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
楼喻摇首:“她是位好姑娘,但朕非良配。”
颂罕也不强求,真诚道:“希望贵国与阿骨突部能够世代交好。”
“朕也希望如此。”楼喻微微一笑。
可是,乌帖木的野心,或许终有一天会打破这份和平。
在繁忙的政务中,时间溜得极快。
之前派去南方的罗逸终于传回消息。
楼菱和梁霈的消失,确实就是南方部族联盟所为。他们不仅劫了这两人,还绑了屏州和陇州的知府及其家眷。
新皇登基,各州要员都得回京述职,屏州和陇州知府也是回京途中被劫的。
楼喻冷笑一声:“这是要造反?”
“如果要造反的话,可能就不仅仅是绑了。”霍延温声安抚道,“他们想要独立,但不想跟朝廷硬碰硬。”
楼喻不解:“会不会太天真了?”
绑架朝廷命官,还想朝廷对他们和和气气的?
“他们对朝廷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并非天真。”
楼喻颔首:“如今他们手中有人质,又擅于躲藏,咱们该如何破解?”
霍延笃定道:“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好。”楼喻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定要平安归来。”
“嗯。”
九月廿一,霍延亲率兵马,轻装简行,赶往南部三州。
彼时,江波的“商船”正停在占州码头,他们凭借豪气阔绰的姿态,受到当地富绅的热烈欢迎。
船上载着大量的玻璃品、丝绸、棉布等货物,当地商户都想分一杯羹。
商人的消息渠道广,江波等人试图通过他们打探到三州部族的消息。
而从这些商户的态度来看,他们根本不屑于朝廷的管辖,他们更倾向于接受当地部族的统治。
那些部落族长从不不轻易露面,导致他们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收集不到。
这件事,着实不太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