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诛妖师各派联合围剿妖族的事情,经过几百年的传述早就已经演变出了无数的版本。是不论是在哪一个故事里，也不论妖族在这些传闻中是正是邪，有点都是无比相同的,那就是在血噬之夜当天,黑龙伏诛，凤凰堕魔。

傅司言那天其实并不在场，当时家里的几位兄长恰好有些事情安排,将他差走了,让他正好避开了天昏地暗的战，也为了家族中唯一的幸存者。等他抵达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满目的疮痍，遍地的尸骨，以及仿佛完全丢失了灵魂的凤凰。

是的,傅司言没有看到黑龙的尸体,也不知道是和传闻中样受创灰飞烟灭,他看到的只有那一身黑衣被凤凰紧紧地搂在怀里，死活都拽不出来。

宿朝之平静地听傅司言说着,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烟,平静地点上。

事后的情形他自然是不知道，此时光是听着样的描述就止不住地感到心疼。

在这瞬间他是真的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做错了，没有去管凤凰自己的想法，单纯的,自以为是的,意孤行的，用自己的死亡去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可仔细想想，有的时候，反倒是活着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如若不然,又何必样绞尽脑汁，不惜切代价地要重塑他的元，将他重新地复活回来。

宿朝之狠狠地吸了口烟，热辣的感觉瞬间充斥满了整个喉咙口，猝不及防下让他狠狠地呛了几口，等重新平静下来，留意到傅司言询问的视线，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其实，也就跟那些传闻中的差不多吧……”

从昨晚开始，就陆续有段又一段的记忆从宿朝之的脑海中浮现。每一段的记忆都像是一把利刃，越是迤逦美好，就越是将他的心头扎得鲜血淋漓。些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许多前世的记忆，而在其中，最为完整的无疑就是五百年前的所有忆了。在那时候，黑龙的所有元都是完整的，有些深深烙印在深处的东西自然是怎么也不可能抹去。

当年的那场大战确实爆发得有些太过突然，诛妖师那边有备而来，妖界各族无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战火被彻底点燃的时候，他们和以往那样正在竹林里抚琴吹箫，直到突如其来的杀气破坏了整片宁静，血夜降临，只剩下片杀孽。

妖族和诛妖师之间的纷争早就持续了近千年，本就是两边对立的阵营，来来去去也没少起过冲突，不过诛妖师众系就算再过术法高超，毕竟也不过是普通的人类，早年的几次试图发难都没有讨到半点的好处，原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这居然会祭出了上古神器屠魔剑。

众所周知，件传闻中的器同时也是集天地灵气所蕴养出来的巨大煞气，旦祭出，若不屠魔，绝不归鞘。

傅司言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当时是你……”

“是的。”宿朝之说，“修为窥近魔道的只有我和凤凰两个，当时的局面紧迫，再拖半分恐怕都会让他不堪重负，所以……我抢在他之前，选择了以身殉剑。”

宿朝之的话说得非常云淡风轻，是字里行间都已经足以预见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惨烈。

“抢”在之前。

如果当时他没有来得及样做的话，那么以命相换的恐怕就会变了……

傅司言张了张嘴，才发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些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古往今来，种以诛妖为生的人士个个总是自诩名门正派，行的却是这种不计后果的恶劣行径。

只要稍微了解过的人都该知道，屠魔剑种器至阴至煞，居然为了逞时之快而选择祭出，如果没有及时归鞘，是其周围散发出来的煞气就足以叫所有生灵发狂入魔，到时候被血染头的可就不单单只是一个山头那么简单的了。

为求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说的也不过如此。

宿朝之听着傅司言义愤填膺，垂眸看了眼已经燃尽了的烟头，没有说话。

他的记忆才刚开始找回来，时不时地漏入一些，虽然逐渐记起，不可避免地多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如果放在当时，他恐怕会落得个血洗凡间，是此时此刻满心满脑的却是只剩下了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