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在乌兰和格图鲁的陪伴到了。
“这就是赫连诚身边的人啊……”阮久走到他面前,才反应过来,“噢,原来是他,他安全吗?”
赫连诛道:“安全,戴着镣铐了。”
“好。”阮久在他面前蹲下,问道,“那你知道赫连诚和梁国有私下往来吗?”
好直白的问题。
阿史那抬起头,嚅了嚅唇。
赫连诛给文勃使了个眼『色』,文勃便派“臭鼬”上前,把人给拖下去:“小王后稍候,臣先审审他。”
阮久在位置上坐下,乌兰和格图鲁倒茶的倒茶,拿点心的拿点心,把他伺候服服帖帖的。
没多久,“臭鼬”就带着人回来了。
阿史那身上衣裳没有损坏,只是稍微脏了一些,看不出什么动刑的痕迹。
“臭鼬”道:“回小王后,他说有。”
阮久又问阿史那:“知道是谁吗?”
阿史那仍旧不答,“臭鼬”架起他的双手,又道:“王后稍候,臣再去问问……”
“不知道!”
这回没等“臭鼬”把话说完,阿史那就大喊出声。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臭鼬”,跪着爬到阮久面前,摇着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要拉住阮久的衣摆,被赫连诛一脚踹开了。
阮久又问:“那你知道有书信吗?或者其他什么证据?”
阿史那忙道:“有,我写过几封信。”
“你知道东西都放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我想一想……”
阿史那想了想,想的时间太长了,“臭鼬”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又朝他“嗯”了一声。
阿史那连忙道:“我……我知道,这有个密室,可能在密室里。”
“臭鼬”把他从地上提起来:“走。”
*
出了大厅,走廊尽头是阮久与赫连诛之前去过的那个房间里。
以正中的椅子为界,左边是书架,右边是各种武器。
阿史那拖着手上脚上的锁链,动作迅速,生怕被“臭鼬”抓住。他几乎是扑到右边的武器架子上。
他从箭囊拿出一枝箭矢,墙上有一个青铜的兽首,他箭头『插』进兽首的左眼,试着转动几圈,然后推了推墙。
没能推动。
他咽了口唾沫,回头道:“我只是无意间看赫连诚弄过,不太清楚,再等一下,我再看看。”
“臭鼬”等不及了,上前他挤开:“闪开。”
他拧了拧箭矢,没两下就把箭矢给折断了。
“没用。”他断箭丢开,使劲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动之后,后退两步,猛地撞了一下墙。
阮久看了看格图鲁:“你去。”
格图鲁只能领命上前,“臭鼬”推开:“我来。”
格图鲁高高大大的,按着“臭鼬”,倒真像是抓着一只小臭鼬。
他后撤两步,冲上前,直接墙上的兽首撞掉了,兽首一掉,墙面晃动了两下,就能够推开了。
阿史那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人吗?
格图鲁抓着他的衣领,把他给拽过来:“你先进。”
自己在后面护着阮久:“王后小心。”
不同于寻常的密室,赫连诚的密室都是金碧辉煌的。
金砖铺地,宝石照明,这不像是一个密室,更像是一个隐藏的宫殿。
阿史那胆战心惊地走在最前面,生怕一脚踩中什么机关,自己死无全尸。
但赫连诚明显没有这样的心计,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奢侈的密室。
他又害怕在这找不到阮久要的东西,自己再说不出别的线索来,免不了又被那个匡律一顿打。
金砖铺就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灵堂。
四处挂着白绸,正中一个供案,供案前一尊龙椅,龙椅上摆着一个灵牌。
案上贡品早已经腐烂,点心水果都发了臭,只有酒水历久弥香。香烛早已经燃尽,许久没有更换,落了灰。
两边是十来个石雕的人像,应当是给亡者的陪葬。
乌兰找了块白布,把烂了的东西包好,丢出去。
赫连诛上前看了一眼。
灵牌上写的是先王的名字,赫连诚倒是孝顺。
赫连诛只看了一眼,便转回头。
阿史那比他们还急,已经在各处翻找了。他可不像被那个高大得不像人的格图鲁打一下。
但是他翻遍了供案,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于是他又跑到墙边去,敲敲墙壁,看有没有其他的密室。
很可惜,没有。
他有些着急了,正巧这时,“臭鼬”问了他一声:“你在干嘛?”
阿史那被吓一激灵,一转身,就撞倒了边上的人像。
那人像摔在地上,竟然摔粉碎。
原来是陶俑,不是石雕的。
陶俑摔碎,摔出几根白骨。
乌兰眼疾手快地捂住阮久的眼睛,阮久来不及推开,只听见文勃道:“是人的骨头,赫连诚简直是丧心病狂,把人的骨头放进陶俑。”
赫连诛冷笑一声。
他们一向父慈子孝。
随后阿史那忽然大喊道:“这!这!书信都在这!”
阮久推开乌兰的手,这才看见,每个陶俑底下都有一个四方的基座。
那个基座可不太符合赫连诚的『性』格,不是金的,不是宝石镶嵌的,只是普通的陶制底座。
基座面,就是一叠一叠的书信。
阮久过去看了看,是赫连诚这些年来,和一些官员的通信,还有他收受钱财的账本。
这时其余人将十来个陶俑搬下来,检查底座,只有一些底座里藏着书信,甚至还有一块鏖兀大王的仿制印章。
赫连诚大概以为,他的好父亲会一直帮他守护好这些东西。
书信都在这了,和梁国的通信还要回去筛选。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结束了,有些不可思议。
阮久让乌兰和格图鲁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好,就准备回去了。
阿史那看了看其余众人,就阮久是最好说话的,他喊了一声“小公子”,就要扑到阮久那边去。
然后被格图鲁一手肘打飞出去。
“离远点。”
阿史那摔在那堆碎陶片上,强撑着爬起来:“小公子,小公子,咱们在梁国,我可是……”
赫连诛看了一眼格图鲁,格图鲁这时候的反应倒是不慢,马上拉着阮久出去了。
“小公子咱们走,大王还有事情要问他,咱们先回去。”
谁跟他在梁国?要不要脸?
格图鲁心道,王后在梁国见到的第一个鏖兀人是我!当然除了大王。
阮久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抵不过格图鲁拉他,再加上这个密室实在是有些诡异,他不想多待。
于是他对赫连诛说了一句:“那你快点。”
赫连诛调整好表情,朝他点头:“好。”
阮久被带走了,赫连诛原本无意与阿史那纠缠,想着东西找到了,就让文勃把人带回去了,偏偏阿史那自己要撞上去找死。
他一脚踹在阿史那的腿上,直把他踹得跪在地上。
“带下去处死。”
他语气平静,说完就要走。
阿史那整个人都一懵,万万想不到,自己伏低做小这么久,非但没换来个宽大处理,反倒给自己定了死期。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这时他顾不这么多了,站起来就朝赫连诛喊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爹不疼娘不爱,王后还是抢来的……”
赫连诛加快脚步,走出密室。
阿史那以为他被自己戳中了痛脚,愈发意,继续大声喊道:“你对梁国的事情这么上心做什么?自己管不了鏖兀的事情,所以来管梁国?”
“梁国……他迟早要回梁国的,陪着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在这玩国王王后的过家家吗?”
文勃与“臭鼬”看了对方一眼,大王临走之前没有再下命令,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臭鼬”把阿史那按在地上,要把他带下去处死。
阿史那疯了似的挣扎,嘴里仍旧不干不净的。
两个人勉强把他按住,赫连诛就回来了。
他出去挑了件趁手的兵器。
最后只拿了一根长棍。
赫连诚的东西。
赫连诛掂了掂长棍,反手一挥,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阿史那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喊是喊不出了,只能小声地哼哼。
“你们都先出去。”赫连诛拿着长棍的手动也不动,“把他留下。”
“是。”
文勃与“臭鼬”相携离开。
“臭鼬”低声道:“那一棍子力气真是大了,怕是连脊柱骨头都打碎了,连我都不一定有。”
文勃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让他不要『乱』说话。
密室中只剩下赫连诛与阿史那两人,阿史那趴在地上再站不起来,赫连诛拿着棍子,走向他,他恐惧地往面缩了缩。
但是赫连诛已经不想打他了。
他绕过阿史那,一甩棍子,一个陶俑打粉碎。
他们找书信的时候,是把陶俑好好的搬下来找的,赫连诛一棍子甩过去,一个陶俑应声粉碎。
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甩了不知道多棍,终于将所有的陶俑全部打碎。
碎陶片与白骨铺了一地,掩盖掉原本的金砖地面。
赫连诛走到供案前,双手持棍一挥,落下时,供案变成了两半。
供案碎了,他最后抬头看向面前的龙椅,还有龙椅上的灵牌。
他在砸东西的时候,阿史那就在趁机往外爬。
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不,阿史那攥紧了一片碎陶片,用痛觉让自己清醒。
他总不会连自己父亲的牌位都要打碎吧?
弑父,这等同于弑父了。
这个念头才在阿史那心头闪过一瞬,赫连诛就用长棍一挑灵牌,灵牌挑飞道空中,在半空中它击得粉碎。
碎片落在地上,和陶片骨头混在一起,看看不见了。
阿史那被他大胆放肆的行为吓说不出话,“啊啊”了两声,加紧速度往外爬。
赫连诛不管他,丢开长棍,走向龙椅。
他在坐北朝南的位置上坐下,仰头看见对面彩『色』的壁画。
日升月沉,星辰轮转。山川纵横,河流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