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原本都抱着小狼和小狗上马车了,马车驶出街道的时候,阮久在马车里看见有人在围墙边倒火油,有人在挖沟渠。
阮久觉得不太对劲,叫停马车,准备回去看看。
他回头的时候,赫连诛已经把吊在高处的阿史那打落了,所以他没有看见赫连诛杀人。
这是赫连诛唯一的庆幸。
阮久抱着眼睛湿漉漉的小狗,自己睁得圆圆的眼睛有几分探究:“你在干嘛?”
赫连诛面对着他,下意识把长弓藏到身后,两只手握着。
只听见“咔嚓”一声,站在赫连诛身后的文勃与“臭鼬”瞪大双眼,交换了一个极其震惊的眼神。
赫连诛把刚刚拗断的长弓从身后拿出来:“断了,不是我『射』的箭。”
阮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问:“我的眼睛漂亮吗?”
赫连诛眨了眨眼睛,抬头望他眼里,然后羞涩地点了点头:“嗯,漂亮。”
阮久无情道:“又不是玻璃珠子。”
赫连诛更住。
这时第三支带着火焰的箭矢落在赫连诚的房子面,借着火油,火势很快开始蔓延。
赫连诛听见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只转头看了一眼,火光已经蔓延到了门前,他提前让手下人在宅院周围挖了一条防止火势蔓延的沟渠,火烧不过来,火焰窜的很高,烤得身上很热。
赫连诛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然后一步跨上前,一把抱住阮久和他怀的狗,抱稳了就跑。
“走吧。”
用最直截了当的方法逃避问题。
赫连诛转身的时候,一声巨响,宅院正中的牌匾被火舌『舔』舐,轰然落地,在火光扬起一阵烟尘。
赫连诛没有回头,他抱着阮久跑来不及呢。
谁管身后有什么东西?
阮久倒是看见了,他没放在心上,只是同文勃和“臭鼬”对上目光,他们两个震惊又敬佩地目送大王扛着王后离开,像围观土匪当街绑架、不敢出手的围观路人。
阮久觉得有点丢脸,使劲拍了两下赫连诛的肩:“放我下来。”
赫连诛当然不肯,阮久要捏他的耳朵,他反倒扭过头去,要亲亲阮久的手。
就这样扛着人一路跑,到了马车那边。
赫连诛把阮久和三只小动物塞马车,然后自己上了马车,把三只小动物赶到一边去,自己和阮久挨在一起坐着。
他乖巧地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双腿上,着唤了一声:“软啾。”
阮久看了他一眼:“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赫连诛朝他了一下,“放火啊。”
他这么爽快地就承认了,不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的样子。
阮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赫连诛抱住他,小狗似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
“只是放了把火嘛,反正你要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赫连诚又已经死掉了,他那个宅子留在那里太占地方了,烧了给别人建房子住。”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阮久知道,他肯定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才烧房子的。
他不是同情赫连诚,赫连诚这种人死有余辜,留着房子没用。他只是有一点担心赫连诛,赫连诛的状态可不是太好。
阮久不多问,只道:“好吧,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烧到别人家。”
“这只能算是一点点小小的坏事,没关系的,我人还是很好的。”
赫连诛了一下,坚持不懈地用脸蹭蹭他。那三只小狗和小狼也钻到阮久脚边,一边蹭他,一边晃着尾巴。
阮久被他们挤到角落里。
被狗淹没,不知所措,只能躺平任蹭。
后阮久实在是受不了了,拽了一下赫连诛的卷卷长『毛』,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
“你是大狗吗?”
“是呀。”赫连诛理直气壮。
正巧这时,马车停了,乌兰在外面道:“大王、王后,到了。”
阮久把小狗塞到赫连诛怀:“抱好你的娃,走了。”
*
喀卡的驿馆早在赫连诛要来之前就收拾好了,这时候他们再搬进去住正好。
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吃晚饭了。
吃过晚饭,阮久和两个后妃围坐在火炉边。
驿馆的墙不比赫连诚的房子的墙厚,会透冷风,喀卡又在最北边,只是秋天就已经很冷了。
阮久翻看着从密室里找到的书信,是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信封上又多是地名人名,他看久了就眼花。
他『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见格图鲁正往火炉添柴,乌兰正剥给他瓜子。
岁月静好,阮久满意地低下头,继续看信。
又过了一会儿,乌兰道:“王后等会儿再看吧,休息一会儿。”
“好。”阮久放下书信,抓起一把瓜子仁,倒嘴里。
阮久嚼着瓜子,转身从行李包裹里拿出一副纸牌。
“来,打牌。”
这几个月,阮久和两个“后妃”都磨合得差不多了,他们已经是十分默契的牌友了。
听他这么说,两个“后妃”都放下手中的东西,准备陪他玩两把。
阮久一边洗牌,一边道:“我们总是这样干玩,没什么意思,加两个赌注好不好?”
格图鲁道:“阮老爷和大王都有钱,王后也有钱,可是格图鲁穷得很,格图鲁要攒钱娶媳『妇』呢。”
阮久语调上扬,“嗯”了一声:“你已经是我的后妃了,你怎么想着娶媳『妇』?不行!我不同意!”
格图鲁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后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王后讨厌死了。”
阮久盘着腿没坐稳,险些被他推倒,稳住之后,就把洗好的纸牌递给乌兰,让他发牌,自己又站起来,跑到行李那里,翻出笔墨:“我是王后,我说了算。”
他研开墨,用笔尖蘸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背上画出一道:“这个可以,赢的人在输的人脸上画画,一局只能画一笔。”
乌兰低头发牌,悠悠道:“那格图鲁可占便宜了。”
阮久和格图鲁同时:“啊?”
“他本来就生得黑,抹上墨也看不出来。”
阮久一愣,随后“扑哧”一声笑了,格图鲁试图辩解,是憋红了脸,好像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也不是……这……”
阮久怜惜地抚了抚他的脑袋:“这位爱妃,不要难过,其实是能看出来的……”
格图鲁有被安慰到一点。
“因为现在你的脸很红很红。”
格图鲁气愤捶地:“我不玩了!”
“好好好。”阮久连忙拉住他,“不黑不黑,我们图鲁一点都不黑,来嘛。”
正好这时候牌发好了,三个人拿起纸牌,开始整理自己手上的纸牌。
阮久一边手上调整纸牌的顺序,一边蹙眉叹气:“完了,要输了,第一把就是这样的。”
如果这时候,他永安城的朋友们在这的话,一定会无情地嘲讽他。
“不用管他,他就是这样的,刚开局哭着喊着说手气不好,不玩了,后赢的人肯定是他。”
阮久的套路,永安城里的牌友们都知道,只是阮久从来不改。
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要输的,真不是故意的。
乌兰和格图鲁不知道他的套路,刚开始傻乎乎地安慰他。
乌兰道:“王后放心,臣妾不会逾越的。”
“俺也一样。”
“臣妾肯定给王后画得很好看。”
“俺也一样。”
阮久第一次在格图鲁略显敷衍的附和中,听出一点坚定认真的意味。
然后他们两个就掉了牌场老手阮久的“陷阱”。
比往常还快,就结束了一局,阮久一手按住乌兰的脸,一手提笔沾墨:“不要『乱』动啊。”
就这样过了两三局,两个“后妃”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是被骗了。
不知道第几次,两个人被阮久按着画脸的时候。
阮久一边画,一边叹:“唉,赢得我都不想再赢了,你们脸上都画满了,都没地方画……”
他话音未落,面前的乌兰忽然喊了一声“格图鲁”,格图鲁迅速飞扑上前,趁阮久不备,把阮久给按住。乌兰则从阮久手拿过笔,重新蘸了蘸墨。
阮久使劲蹬腿:“不可以!你们是我的后妃!”
格图鲁毫不费力的模样,只是架着他的双臂,就把他给制住了。铁钳似的,挣都挣不脱。
乌兰蘸好了墨,又捏住他的下巴,着道:“王后别『乱』动,画歪了就不好看了。”
阮久倒是安静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画的好看有什么用?他根本不想被画。
他挣扎无果,有些冰凉凉的笔尖贴到脸上的时候,他垂着眼睛去看,不过肯定是看不见的。
“我给王后画个猫胡子,王后是只小猫……”
“不是!”阮久大声反驳,然后被乌兰捏住嘴,“呜”的一声,倒像是“喵”。
赫连诛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门扇吱嘎一声响,乌兰和格图鲁同时松开阮久。
“大王。”
阮久回头看去,他左边脸上有三道猫胡子,右边脸上才画了一道半。
这时候赫连诛来了,乌兰哪里敢再画下去?画了一半就丢开笔了。
阮久瘪了瘪嘴,就要上前告状:“小猪,他们两个都不听我的话……”
他走到赫连诛面前,赫连诛却用拇指指腹按了按他的“胡子”。
“怎么没画完?”
阮久更住。
乌兰立即把笔双手奉上:“大王请。”
赫连诛把剩下的猫胡子都补全了,看着炸『毛』的阮久,眼里都是笑意。
“可爱,好看。”
阮久气得要跳起来,他转身向回,跑回去,“啪啪”两声,把双手按在砚台上,蘸了满手的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