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牌场的第十天,无名镇的清晨便再也看不见一丝阳光。
厚厚的灰色云层将天空推到了众人的胸口前,压抑的几乎无法呼吸。
这样的变化来得悄然,在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生活时,无名镇便已然变了天。
宜图被公司停了职后,便一直等待着上司的电话,然而并没有丝毫的消息。
他每天除了中午会去医院给江寒屿送饭以外,便很少出门乱逛了。
而整栋楼的邻居们,也同样察觉到了周遭的诡异变化。
起初,只是楼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人,一些和他们长着一模一样脸的人。
他们或站在楼道,又或是蹲在角落里,见到来人便有模有样的和人搭话,动作语言几乎看不出破绽。
所以这些东西刚出现的那天,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不对。
直到它们意外的撞到了正主。
被识破以后,这些东西浑身开始颤抖抽搐,它们的双手会变得很锋利,疯狂撕烂自己的脸皮。
与此同时,它们的嘴巴也会长的很大,直至扭曲变形。
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疯长,顶穿脑袋的瞬间,它们便消亡在原地,只余一叠惨白的皮。
掉落在地上的那张皮,宜图伸手摸过,质地不仅不柔软,反而很硬很粗糙。
这让他想到了老树身上的树皮,不是最外面的那层,而是包裹在里面的白色新层。
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也没有解决掉它们的好办法,只能每天小心翼翼的出门,以免被这些东西缠上。
然而事实上,这些玩意并不会主动攻击人,一旦被发现识破,就会自杀式的灭亡。
宜图在楼里撞到过好几次,它们之中还有伪装成死掉的沈昕,甚至是阚星渊的脸。
即使宜图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些都只是冒牌货。
但他有些时候还是不忍心揭穿它们,尤其是当“阚星渊”用最熟悉亲昵的声音和他说话。
宜图有瞬间的恍惚,很有可能它们的出现,不是为了伤害,而是为了取代。
可它们又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神念传递回来的只有一片空白。
无名镇的天越来越沉,小区里逐渐看不到有其他居民活动的人影。
而这天中午,宜图去给江寒屿送午饭,医院里来来往往看病的人,突然在某一刻失去了五官。
宜图下意识的抓住了江寒屿的手,两人相对无言,心里都十分清楚,恐怕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当天下午,江寒屿便向医院提交了休假申请。
江寒屿可不会管自己的申请会不会通过,反正他不可能再去正常上班了。
而那天晚上,住在101室的施老太太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家中。
她浑身赤|裸的被倒挂在卧室的房门上,一根足足有十厘米长的铁勾刺穿了她的右脚踝。
雪白的皮肤上弯弯曲曲爬满了像是小蛇般的血迹,通过她的嘴巴、鼻子、眼睛,最后滴落到了房门的地板上。
而最诡异的是,施老太太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出血的伤口。
他们只在她张得巨大的嘴巴里,发现了一小截浸满血的枯木,看似脆弱的木枝却深深地扎破了她的喉咙。
地板上没有多余的血迹,只有房门门缝里留了一点血色。
而施老太太身后的房门,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好似被焊死了一样。
宜图和江寒屿都曾试过去撬开,然而根本不能撼动它分毫。
潘昊龙在脸色不定的众人面前,不急不躁的点上了一根烟。
施老太太的死是他第一个发现的,潘昊龙是混社会的坏人,自然会有点小偷的本事。
撬了锁进来的他,早就试过去开施老太太身后的门,意料之中的失败了。
里面分明有东西在堵着房门,任何外力都是无法破坏的。
“潘昊龙,你是怎么知道陶老太太出事了?”唐修平抬了一下眼镜,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男人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彤彤的钞票,淡淡道:
“我是来给老太太交房租钱的。”
他的回答是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而潘昊龙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众人心里一沉。
“有个事情你们可能不知道。”
潘昊龙皱着眉,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在你们没来之前,这整栋楼都是施雁的。”
宜图下意识的看向江寒屿,尽管男人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明显情绪不高。
他们两人的家是阚星渊选的址,钟情操不上心,只管提包入住。
当时带阚星渊看房的房产中介很明显,不会和其他人的是同一家。
施雁布了一场大局,她将自己的所有房产全部分散开来,有的对外出售,有的则是对外出租。
但毫无意外的是,能住进这栋楼的人,都是被她精心挑选过、身怀苦难与罪恶种子的人。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宜图总是感到奇怪的地方。
住在9栋的居民,每个人身上都有痛苦和难堪的回忆。
他们深陷在泥潭之中,或是挣扎或是濒临垂死,有的压制有的放纵。
而毫无意外的是,事情演变到最后,死死咬在嘴里的还是脱口而出。
钟情间接逼死了邓平,阚星渊失控杀了情敌沈昕,薛盈盈残害了刘敏母女。
而潘昊龙更是明知故犯,与薛盈盈合谋导致前妻生产大出血死亡,诞下的孩子也转手送给了他人。
宜图当日和他说的“不要犯罪”四个字,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然而潘昊龙还是做出了最不该做的选择,双手染上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