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宾客之中,最引人瞩目的无疑就是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凌燕了,李慕雪眼高于顶,其他人却不是傻子,上官家这样的家世,上官凌燕这样的容貌资质,本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李慕雪自己放弃了,围着上官小姐打转的仰慕者自然更多。
放在平时,上官凌燕压根不会搭理这些人,但先前在李慕雪那儿吃了些亏,女儿家的自尊心作祟,难免就想找补些面子,口风稍稍软了些许,立刻就有不少人打蛇随棍上,一会儿指天画地,一会儿连凌燕都叫上了,她不免就有些后悔,在人群中张望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小少年。
那小少年也是十来岁年纪,个头看上去却有个十三四岁的模样,原先众人都以为他是上官家的人,直到他把上官凌燕拉到身后,对上那群仰慕者时,才有人认出他来,这倒也是个知名人物,大名张雪风。
这小少年原先在松柏城应聘炼气士时被检测出强大的术法师天赋,成为一时奇谈,却不知怎么得罪了松柏城主的女儿,只能远走他处,之后替上官家的商队寻回了丢失的货物,被上官家的长老带回族中之后又又又得罪了上官凌燕,两人打,张雪风输了,便答应跟在上官凌燕身边十年,做她的侍从。
说实话,看这小子一脸屈辱的样子,大把大把上官凌燕的仰慕者恨不得撕了他的脸,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那么美的一个大小姐跟你打,输了就能跟在她身边每天给她端茶倒水,这特么的是正经人提出来的注?
有了张雪风在前头当挡箭牌,上官凌燕松了一口气,别人都说她对着小子有意,连父亲都特意提醒过她,但她还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越是看到这小子不服气的样子,她就越是想要欺负他,和有意无意没有半点关系,身为世家骄女,她一向明白婚嫁区别于爱情,她这样的资质必然要嫁当世最优秀的男子。
张雪风身为侍从,为了替上官凌燕解围,不得已用仰慕者的身份来接受其他仰慕者的挑战,麒麟宴的场地开阔,兴致来了打一架也属正常,张雪风的冰系术法虽然是野路子,却也击败了许多出头鸟,看着很是风光,这要是写在书里肯定是一段高光。
但从李慕雪的视角看来,上官家那边不过是点小纷争,那个替上官凌燕出头的小子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他这样的妖孽本身能看得起的人就很少,不巧李慕雪一个都没见过,他坐着扒拉面前的菜肴,数着数挨到宴终。
一天的宴席结束了,但是很无奈,麒麟宴这样规格的宴席要开三天,李慕雪打着哈欠摸着黑回到家里,平时这个时候都是两个小孩子的睡觉时间了,屋里还亮着灯,一看就是在等他。
张小白也有些困,见到李慕雪回来,而且看上去不大高兴,就没多说什么,只问道:“宴上吃饱没?”
李慕雪扁着嘴摇摇头。
张小白放下了手里的书,去厨房下了一锅面,今天送来的食材不算多,只是他一个人的分量,切了些青菜,再把昨天剩下的一些卤肉热了热,刚好做两碗卤肉青菜面。
比起平时的精细,面条的滋味只能说一般,李慕雪却一点都不挑嘴,呼噜呼噜地连汤带面吃,没过多久就撑了个肚圆,躺在椅子里消食。
张小白还在吃面,面只吃了一半,李慕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宴席上的事,大多是在讲宴上送来的宝物,宴席里有什么吃食,在他嘴里好像没什么值得烦心的事,张小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一碗面吃完,张小白放下了筷子,李慕雪慢吞吞地起身准备来收碗,忽然就听张小白说道:“前天的事……我从书上找到了。”
李慕雪眉头一挑,很是坦然地笑了,“本来也没想瞒着你,只是忘记了嘛。”
“那你知不知道,共生契约说起来好听,实际是用来……”张小白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慕雪按坐在了椅子上,他笑眯眯地摸了摸小白的头,还顺手蹭了蹭那柔软的精灵耳。
李慕雪蹲了下来,视线向上,眼神看上去可乖可纯了,“我知道,可订都订了,没法改啦,小白你看啊,咱们两个同年同日生,只差没生在一个母亲的肚子里,但也是上天注定的好兄弟,我来这世上一遭不求长生,护得住你咱们就一起活,护不住你,咱们两个同年同日死,也是全了这段缘分,你说呢?”
张小白张了张口,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分明感觉到李慕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有千钧的分量,一颗赤诚的心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放在他面前,仿佛只要伸出手就能取走。
李慕雪金眸里是融融的暖意,温柔得像要落泪,张小白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紧了李慕雪,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啊,人活一世,有个人愿意和你同生共死,多好的事情。
之后两天的麒麟宴再无风波,李慕雪在宴上是一副眼高于顶的狂傲妖孽相,虽然没个特定的针对对象,但一张嘴就能得罪不少人,一场麒麟宴开得许多有心人都是暗暗摇头,觉得李家有这么一个主,往后是荣耀是倒霉很难说,李家主忙着拉拢同盟,防备南家,不防李慕雪从库房里收拾了一些礼金,趁着宴后回到家,拉上张小白就走。
张小白一句话都不多问,李慕雪之前就已经借着出门逛逛的借口踩好了点,从李家出去都没碰到人,半路上拿出一副面具扣在脸上,顿时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四肢拉长,脸型发色一并变化,没多久就变成了个相貌英武的中年男人。
张小白脸上也被扣了一副面具,戴上之后却袅袅一变成了个二八少女,白白瘦瘦的,一双大眼睛,虽然没有十分的姿色,也有五六分的楚楚可怜,李慕雪一看就笑出了声,声音雄浑有力,“小白对不住,李家购入的新面具都有编号,这两张是我在库房里找的老款式了,几百年前就这个审美……噗哈哈哈哈哈!”
身形有了变化,身上的衣服就成了勒人的凶器,李慕雪一边笑一边替张小白剥衣服,要不是雪地无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要目眦欲裂:高壮的中年男人大笑着去剥白瘦少女的衣服,偏偏少女面无表情甚至十分顺从地让剥……真是世风日下啊。
李慕雪的储物戒里早就备好了衣服,张小白把裙裳穿好,再系上厚实的斗篷,有些稀奇地摸了摸头上原本长角的位置,那里空无一物。
李慕雪也在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快速地解释道:“李家不安全了,有个姓南的狗东西挺厉害的,我把他得罪了,像我这样的资质呢,他肯定怕我记仇,家主这些天一直在忙着结盟,就是为这事,其实事也没多大,我跑了就成,南家再厉害,他也不能把李家给屠了不是?”
张小白皱紧眉头,只从李慕雪的话里判断,的确他们离开李家是对的,可好端端的,慕雪是怎么得罪上这么厉害的人物的?
两人在雪地里一前一后地走着,没走一会儿李慕雪忽然回过头把张小白抱起来扛在肩膀上,让他骑着脖子走,看上去倒真像是个带女儿的老父亲了,张小白吓了一跳,连忙推了推李慕雪,“别闹,快放我下来,我能走的。”
李慕雪笑嘻嘻拍了拍张小白的腿,大声说道:“瞎说,我宝贝女儿弱质芊芊,她要能跟着我在雪地里走几十里路赶火车,那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张小白只好妥协,但还想要挣扎一下,“那你放我下去一点,背着我走,都好大一个人了,这样不像话。”
李慕雪有些委屈地说道:“咱们好不容易才从李家出来,你就让我高兴一点吧。”
大多数时候,李慕雪只要像这样一撒娇,张小白就没什么主意了,何况背着和骑着的区别……也不是很大,反正李慕雪是个小超凡,别说让他骑着,就是让熊骑着也不会觉得累。
张小白不说话了,李慕雪又高兴了,在雪地里如履平地,走着走着还唱起了五音不全的歌儿:“……背着小娃娃嘞,赶火车嘞,带娃儿去见娃他娘嘞!嘿,小白,你说我这样单身一个带着你去见人,往后是不是就没有娃他娘了?”
张小白起初不理他,被挠了两下腿又不敢躲,怕被摔下去了,只好闷闷地说道:“还娃他娘嘞,我看你都不像爹,像拐了姑娘的老光棍。”
李慕雪眼睛一亮,一拍张小白的大腿,大笑着说道:“那好,那我不做爹了,做你男人吧!哈哈哈,我都迫不及待想见到人了。”
张小白叹气,拍了拍身下的人形坐骑,“等见了人,你可以装作哑巴吗?”
李慕雪:“……”